只怕现在白氏的嫁妆里,最完整的反而是那一座每一本都有来历,充满了珍本和善本的书楼。
其他的宝贝,真要叫他们现拿出来,只怕把他们的家底子抠掉都赔不出来!
如果可能的话,青岚也不想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但青贤这样咄咄逼人,怕是不到明天,京城里就会传出她跟娘家人交恶,几乎断了来往的谣言。
尽管她不怕这些流言,甚至凤启帝的圣旨里还有着让人猜想的偏向,但猜想是猜想,只要他们两家还有表面的平静,就算流言满天飞也没有关系。
毕竟她现在还没有自保的能力,万一此时传出流言,她一个单身的女孩子住在一个大宅子里——这世上的歹人虽不太多,但也绝对不少。一旦被人盯上,她总不可能真的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去防贼吧?
青贤大约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如此肆无忌惮,想到以后都没办法辖制她,才会在最后的这一道关卡里给她出个阴招吧?
她只能在这个时候把白氏的嫁妆提前跟青贤抛出来,好叫他有个顾忌。
青家的名声想必现在已经足够不好,再多一样克扣亡妻嫁妆的坏名声,青家的儿子们还想不想娶妇了?
青琚想明白的就是这一点,但他没有表示反对,只道:“只要能拦住父亲,这就是个好点子,妹妹不必担心大哥。何况,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他这人最好面子,妹妹只要提出这个,他不会不管不顾的。”
青岚心中一暖:穿越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没有水没有电,没有各种便捷的现代享受,但她有了一个随时为她着想的亲人,不以自己的喜好为转移,这么一想,她觉得,只凭这个,她就值了。
青家兄妹二人很快达成了共识,抬头便见青贤面带怒气地朝着青琚这里走来。
青贤不能不怒,他每每在认为自己能掌控住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儿时,现实总会扇得他晕头转向。事实上,若不是青岚有这道圣旨作护身符,青贤早就毫不客气地把她丢回了庄子里,任她自生自灭!
然而不等青贤走进门,青岚抢先一步出了门,她站在门口柳眉倒竖:“老爷,我听那不长眼的下人说,您要把我单身一个女子赶出门外?”
青贤万万没想道,她居然还敢倒打一耙,愣了一下。
青岚逼进一步,怒得双眼都像是在喷火:“不过,那下人已经被我赶走。我是不信的,老爷怎么会是这么凉薄之人?这一定是他们离间我们的奸计,你说是吗?”
青贤嘴巴抽动一下,想说,这不就是圣旨所下,你若不愿意的话,圣旨怎么会下得这么离谱?奈何青岚的气场太足,他对着她那气愤无比的脸居然没办法点头说是!
青岚趁着他发愣的时候,再逼近一步,义正言辞道:“老爷你放心,我知道老爷您不是这样的人,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父女,您绝不会眼看着我身无分文地就出门的,是吗?”
“岚儿!你说什么,父亲从来对儿女仁爱,怎么会做出这样惹人诟病的事!”青琚“喝斥”青岚一句,适时地为青贤“帮腔”。
青贤面色紫涨,并不为青琚的话而有所退让,喘着粗气正要开口,青岚又抢先一步道:“那当然!好歹老爷也是当朝五品,陛下取仕首先要臣下仁爱,这样惹人诟病,实不是贤臣所为!哥哥,你放心,我不是随意听信那等小人胡言的人!”
青贤被挤兑得胸脯剧烈起伏,断喝一句:“好了!”
青琚看他面色不好,忙关切地问道:“父亲可是被那欺上瞒下的下人给气得狠了?父亲可要保重身体,咱们青家的天可还要您撑着呢。”
青琚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愣是让青贤一句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指着“面带无辜”的两人,运了半天的气才指着青岚冷声道:“你翅膀硬了,为父也管不住你了,既然圣旨已下,你还是早早地奉旨去吧。”
青岚作恭敬听话状,闻言直点头:“老爷说得是,女儿定是要早早奉旨去的。陛下也是,过年之前偏要下个这样的圣旨,叫人好不为难。老爷,生受您了!”
比起之前的咄咄逼人,青岚的态度一下软化了这么多,还站在青贤的角度为他说了点公道话,这令青贤受用了一些,他脸色又好看了许多,态度依然不好:“你不必多说,叫你去,你便去吧。”
青岚点头,真的就要往屋外去,一脚刚踏出门外,又转了回来:“对了,老爷,说了半天,有件事我忘了问,以往旁人家里分家都有分家财的,我的分家财是多少?”
分家财?她一个女人家哪里来的分家财!
青贤的眼睛又立了起来,待要怒喝,青琚已经先代他的父亲吼了出来:“够了,岚儿!由古至今,家财都是诸子来分,你一个女儿家还敢要分家财?!”
青贤暗暗点头,觉得还是这个儿子好,把自己想说,又不好说出口的话全说了出来,还不用他来做恶人。
他刚一这样想,便听他这个善体人意的好儿子接着道:“家里的资财你是别想要一分,圣旨上可没说过你立女户还要分父亲家里的财产!”
青贤越听越满意,见他那个嚣张得意的女儿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样,呆呆问道:“那我岂不是净身出户?!我就这样一文没有地出了门去,可怎么过日子啊!”
青贤面带微笑,冲口就要说“是”,但理智压住了他,他去看青琚,这兄妹二人一向亲厚,在青岚面前,他这大儿子的话或者比自己这个当父亲还要管用。
青琚也是一脸苦恼的样子:“事实如此,父亲他不能不照规矩办事啊。”
青岚如丧考妣,一脸哀愁。
青贤捋了捋胡须,几乎要对这个一向智谋无双的大儿子挑起大拇指夸他说得好!
但青琚话头一转,沉吟道:“不过,母亲临终前有过遗言,说是要把她的嫁妆全部给你,你若是怕——”
“琚儿!”青贤听着青琚越说越不对劲,断喝一声,想提醒他不再说下去。
但青琚欣然道:“原来父亲也记得母亲的话啊?母亲当年的陪嫁不少,如果给了岚儿,我们也不怕岚儿在外银钱不够用,挨冷受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