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一直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淡地看着他们;青琚一直坚定的神情中有几分挣扎。有了余晋的插手,想把余氏赶走的确不大现实,他也该就坡下驴了。
青贤作势扶起余晋几次都没能扶起他,舅甥几个可怜巴巴地跪在寒风当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琚兄妹俩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
最后,青贤为难地看向青琚:“琚儿,你看……”他也奸滑得很,把最为难的决定一直在往青琚和余晋身上甩。
青琚长叹一声:“余家舅舅说来从小也指点过我学业,如果不是余氏此次太过分,我也不会……这样的人,如何堪配为我青家主母?”
他话只说了半截,里头的松动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余晋连忙道:“我知道大外甥心中恼怒,这次你母亲她的确做得过分,换了是我,我也不能容她!”他闭了闭眼睛:“她也的确该受到教训,此次之后就送她到庄子上静养一段时间吧。”
青瑜和青嫣同时大惊:“舅舅!”送到庄子上不就是变相地发配?身为官宦子女,这样的事,他们也听过不少,出去了,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余晋面上义愤极了:“好了,你们不必求饶,这是你们母亲应得的!妹婿,大外甥,你看?”
青琚咬牙不作声,神色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坚决。
青贤叹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忍心她没了下场,这样吧,若是白氏的嫁妆你们能赔回来,便依你的,我不休她,但必须让她去庄子里好好养养性子。”
余晋大喜,连声道:“那是自然,我一定想办法把这些东西筹集回来,不至于叫大外甥女一点傍身之物都没有!”
至此,白氏的嫁妆之事算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平息了下来。
青岚全程一句多的话都没说,安静得连青贤都觉得有点反常,等他说完后,还有点忐忑地去看这个女儿的反应,但随即又觉得自己有点丢脸,恼怒地扭头哼了一声。
但是一直到余晋告辞离开,青岚真的是做到了一语不发,她反常的反应连青嫣都看了她好几眼。
他们却不知道,青岚不说话,除了因为青琚不想让她一个女孩子什么都冲在前面,显得太过独立。除此之外,她还为着一个原因:不管在外人眼里,余氏到底败掉了多大一注财,但青岚根本不在乎白氏的那点嫁妆,她有手有脚,天下之大,何处不能赚来钱财?
一想到今后不用陷在宅门里跟这些人斗,而去过那自由自在的日子,她高兴得整个人都快要开始放光了,压根没注意他们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自由,我来了!
腊月二十四,小年一过,青家紧闭了三天的府门终于开了。
上京城里刚刚下过雪,青府里马车辘辘地驶出来,压得积雪吱嘎作响。
即使这马车驶得慢,行走的路人们还是看到了马车上堆得满满登登的行李。
青家的大小姐今天终于搬家了!
凤启帝那一纸圣旨可谓是开了单身女子立女户的先河,这几天青氏一家子忙着处理内务,根本没有功夫管到外面的事,当然不知道,如今青家不光在世家豪贵之间大大扬名,这名声早就传到了市井中间。
大家都等着看这传说中,对青氏长女如此刻薄,连圣上都要主持公道的青家人到底是怎样的面孔,以及青贤会给这位长女多少分家产。
看着不大的马车上堆了起码一二十个箱子,驽马拉得极为吃力的样子,有经验的人立时就判断出来:这里头的东西都放得很实在,不然要是空箱子的话,车子的辄痕不会轧得这样深。
“大小姐,我们真的什么人也不要就出来吗?”
今天青家的几驾马车全部出动,青岚和两个丫鬟就坐在之前她回京城时的那一辆当中,这车现在之前是余晋专门托营作司打制来后送给妹妹的,现在余氏要补她娘的嫁妆亏空,便把这车抵给了青岚。
金珠见青岚清清爽爽地只带了她们两个丫鬟就出了门,不由得担心不已。
青岚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凭着凤启帝给的那个宅子,如果只有她们三个女人在的话,只怕会守不住门户,惹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窥伺。
但此事她早有打算,不可能才脱出青家,还要去收青家送来的奴仆,让青贤的手眼长到她的新家里。
她安抚地拍了下金珠的手:“不怕,我们今天只是先搬过去,向圣上表明我们没有违旨之心罢了,但又不是说我们就此与青家断了关系,我作为青家的女儿,难道不能时不时地回青家小住?”
金珠惊讶:“可大小姐,你不是跟老爷都……”要势成水火了?
青岚知道金珠没说出口的那半句话是什么,余氏的事毕竟是青家家丑,因而那天他们跟着秦管家出门时,青岚怕到时候累及无辜,就没有带着这两个丫鬟出门。
事后,也是同样的原因,她没有细说当天在小祠堂发生的事,以至于金珠一直以为青贤还会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以父权,一家之主的身份来压制小姐,压制不住时便要翻脸。
尤其是之后小姐取得的夫人的嫁妆,里面的田契地契一张不见,珠宝首饰也大多成了粗制滥造的仿冒品,其他的东西,除了那一箱箱死沉死沉的书之外,竟都是些拿不出台面的劣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