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一审居然还把那个西埔门胆敢冒犯他的,那个大胆的家伙给审了出来,一想到福怡今天早上的那一出,她原本只是以为在自己的宫里处置一个小贼的,这一下怎么还可能不把事情往大了闹?
当下她就气势汹汹地非要皇后出手帮她,按陈姑姑的说法,他们到了交接班时才有机会把东西夹带出去,那东西肯定还在这里。那些东西反正也是搁在宫室里生灰,八百年都想不起来去看一回,但能借着那一堆破烂钓条大鱼,她可是很愿意去做的!
益阳跟福怡年纪相差不大,偏偏这个福怡又呆又笨,父皇就是更宠她一些,这叫她怎么服气?
她明里暗里给福怡下了几回绊子,都叫这傻丫头惊险地躲了过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把柄,她能放过才叫有鬼了!
她放下那骄横的姿态,突然对福怡笑了笑:“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快别闹了,这个人人证物证俱在,就是偷了我的东西,你说是不是?陈姑姑?”
那陈姑姑一路被几个健壮的宫嬷拖着,来之前被益阳公主连逼带哄地给唬住了,只以为自己只要把青岚咬出来,自己便会安全脱罪,连连点头:“没错,公主,就是这个小校大人拿的东西!他,他还非拿了我的簪子去,去,说要!”说着,脸上羞愤交加,活像是青岚把她怎么样了似的。
这人,也不看看,凭她那点姿色,青岚等瞎了多少只眼睛才能看上她。
福怡气白了脸,只会大叫:“你胡说!你胡说!”
益阳却听得大乐,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少年英杰竟然有这等眼力,连我的乳嬷嬷也下得去手,白大人,你有何话可说?!”
青岚站在那里,看他们吵来吵去,吵了半天,早就听乏了。她懒懒地,心里那股属于自己的,不羁之意又散了出来作怪:“臣无话可说,倘若公主只凭这妇人的只言片语便想定了臣之罪的话,臣劝公主,您还是早早地洗洗睡了吧。”
“噗。”福怡被青岚逗笑了,看着青岚那些闲淡的神色,她好像觉得自己的愤怒也平复了不少,她安静下来。
益阳却大怒:“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公主这样说话!”
青岚眼角懒洋洋地,反正今天这一灾估计是怎么样都躲不过去了,她也不再装着什么恭顺的假相,故意笑道:“臣是什么东西,得陛下,得曾大人,得江大人,得金吾卫的各位大人来品评,公主您是轮不上的。”
益阳气得胸脯起伏着喝着左右:“还不把他给我抓起来!”
“我看谁敢!”青岚这四字叫得掷地有声:“我是朝廷命官,要抓我,得陛下,得曾大人,得金吾卫的各位大人,再次也得三法司,又关您公主什么事?”
“哈哈哈哈!”福怡再也无所顾忌地大笑出来。
她的笑声成了压垮益阳公主的最后一根稻草:“你笑什么笑!笑什么笑!你们没听见吗?把她给我抓起来!”
“益阳皇姐,你恐怕是忘了吧,父皇曾经告诉过我们,后宫不得干政,你要是抓了白小校,落下一个‘皇女干政’的名声,让父皇怎么看你?”
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之后,福怡也冷静下来,找到了理由来反驳益阳。
益阳却也不弱:“我是来抓贼的,什么政不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来啊!上!”她指着黑甲卫:“我叫你上,你站着干什么?!”
那黑甲卫可不是之前任她随便打骂的金吾卫,他可是皇后宫殿正经的卫士,能指挥她的,除了皇后,就只有一个皇上!她一个公主再狂,也轮不上她用如此轻蔑的口气来指挥他!
黑甲卫彻底地愤怒了,他们不但没上,反而转身退了一步,面向益阳公主,首领校尉说得还算克制:“公主,这位白小校是有正经职位的朝廷命官,若您真的怀疑她,请您禀明圣上,由圣上定夺。”
益阳公主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这么多人想拦着她处置一个下贱的侍卫!
她气疯了:“你也要拦着我?你们难道跟他是一伙的?!”
没有人回答她,连福怡地轻鄙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在表演。
事已至此,益阳公主已经丢了那么大脸,她如果灰溜溜地回去,再之后不成了全宫的笑话才叫奇怪!
她骑虎难下,再加上陈姑姑的证词让她信心百增,今天这个白轩,她说什么也要拿下!不为别的,只为了能痛快地打福怡的脸,她也得做下去!
可是她现在身边没有什么可用之人,这些脓包一对上黑甲卫便吓得发抖,有几个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益阳见没人动,“呛”地一声抽出其中一名侍卫的刀,在左右的惊呼声中,突然把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你们快把她抓过来,不然的话,我的刀可不认人!”
别说是旁人了,连青岚惊得连眼珠子都掉了下来:你们见过要抓人抓得以死相逼的公主吗?这样就是她要胁了别人,把人抓到了,她自己的脸面又还能剩下几分?
但这个办法不能不说有效,至少黑甲卫犹豫了:维护同僚是维护同僚,可假如真的逼得公主自戗,这个责任他们谁都负不起!
黑甲卫对青岚说了一声:“抱歉!”便带着左右奔上来要捉住青岚。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又传来叫门的声音:“开门哪!我们娘娘回宫了。”
宫门里,益阳顿时目露喜色,而福怡大惊失色地惊呼了出来!
青岚目色微动,向王越使了个眼色,王越明白,趁着所有人都关注在门外时,悄悄地退下。
在场的人中,只有那位黑甲卫首领注意到了这个小插曲,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她对黑甲卫抱歉地笑了笑:“职责所在,还请大人稍待片刻,等我完了事我们再细细论来。”
这一次不待她再次令下,其他人便乖乖地去开了门。
青色的璎珞车风铃叮叮作响,益阳收了刀大喜奔过去:“母妃你回来了?!”
难怪之前她跟福怡是这个神色,原来她的依仗来了。
雪妃的青幄璎珞车上站着两个高鼻深目的男人,那两个男人也同样是雪肤,但面白无须,穿着太监形制的衣服,带着幞头,冲着益阳和善地点了点头,跳下马车。
雪妃坐在车里并没露面,轻轻一笑,用一种充满了异族口音的声音说道:“益阳怎么在这里?小半天不见母妃,就这么想了?要亲自来迎母妃?”她声音清脆,倒没有益阳听上去那么尖细不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