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铎最后道:“我如今改了名字,叫张铎,在官府里做事,也算是有了点头脸,如果表弟你想脱籍的话,我可以想想办法。”
青岚心中一动,为难道:“可我不识字,在外也找不到什么好活干,现在我是世子身边的得意人,一个月有二两工钱呢,在侯府里虽然进出不自由了一些,但也没别的不好,我过得好着呢,表哥你不用给我操心。”
张铎有些失望,像他这样的人,那时候跑出去身无分文,到最后也没有卖身为奴,当然是有心气的。但人有不同,他不可能勉强别人跟他做出一样的决定,只能遗憾道:“那好吧,你若是有了麻烦只管来找我,我有空也会来探望你的。”
青岚心道,你可千万别对我太上心,光是应付这一回,就好险有几次失误。好在张铎心情激动,没有注意。
她把张铎送出门的时候,张铎突然问道:“你说当年那人没死?”
青岚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警惕地问道:“怎么?你还想回去杀他一回?”
张铎拍拍她的肩:“怎么会?我如今也是有产业的人了,不会像当年一样。”
青岚担忧地看着他:可是你的眼神并不是这么说的啊!
郑王府里,木朋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对黑卫举杯笑道:“黑大人,这酒不错吧?”
黑卫拇指抚了抚手里的青瓷酒杯:他什么时候也会喝酒了?这酒还真让人发晕,他的头已经开始有点不大舒服了。
他抿了抿唇,放下酒杯抱拳道:“我还有事,木大人慢饮,告辞。”
木月没有留他,看着黑卫的身影消失在墙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把这里收拾收拾,我累了,要回房歇息。”
“大人不饮了吗?”僮儿问道。
木朋淡淡瞥他一眼:“不饮了。”
他知道,这个僮儿看着木愣少语,其实是慕昱清明面上派到他身边监视他的所在,刚刚的事他自忖没有破绽,只是黑卫喝酒也太不寻常,这件事肯定会报到慕昱清身边的。
木朋想了想,道:“这酒虽醇香,但不宜多饮,多饮误事啊。”
僮儿笑道:“是呢,这酒香得连小人闻了都忍不住吞口水。”那么,黑卫想要喝一杯,也不算太过突兀了吧。
木朋丢了酒杯,僮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抚琴提着一个花篮,里面装着几枝仙嫩的百合,她带着笑给木朋福了一下身:“木大人今日气色不错。”
木朋瞥她一眼,一言不发地错身而过。
他的身后,跟着抚琴的小丫头唧唧喳喳地在为她抱着不平:“这位木先生架子可真大,姐姐跟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
抚琴却不像平时那样温柔带笑,她眼神沉下来,却又暗含着一股隐秘的欢欣:“好了,你们的嘴巴也太碎了些,木先生岂是你们可以编排的?”
她平时虽然表现得面软,可谁也不敢小瞧她,小丫头见她不高兴,顿时不敢再说。
抚琴提着百合去了慕昱清的书房,她喜欢做这些事,她一枝一枝地在花瓶里调整着百合的位置:木朋今天特意去书房找她的,看来,那个女人的事有着落了。她会藏在哪里呢?
想起这些天,抚琴比平常更少见到慕昱清,她心里就像有一万只虫子在啃咬着:都是那个女人分去了主上的关注!他应该像木先生说的那样,把心思全放到大事上,不能被一个女人左右了心神,那不是他!
这一天晚上,直到三更时,抚琴才等到了机会去木朋那里。
木朋果然没睡,他早就等在了房里:“进来吧。”
抚琴深施一礼:“多谢先生帮助王爷。”
木朋冷笑一声:“你别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我不过各有私心罢了。”
抚琴没理会他的讽刺,安安静静地看着他:“那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她在哪里了吗?”
木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抚琴也不催问,半垂着眼皮,柔顺地任他打量。
木朋突地笑了:“想不到抚琴姑娘也是个妙人,我真有些期待王妃进门的那一天了。”
抚琴眼中不以为然的神色一闪而过,在黑暗的夜里却没有逃过木朋的眼睛,他道:“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在永宁侯府,郭家。”
“永宁侯府?难道她是想对付——”抚琴脱口而去,随即想到,以那人现在的样子想要接近郭佩儿,无异于登天。
木朋脸上又露出那副轻鄙的神色:“女人就是女人。”不再看抚琴一眼:“他现在是郭青聪的小厮。”
“郭青聪?永宁侯世子?为什么?她怎么会到世子身边?”抚琴连串发问。
木朋厌烦地挥挥手:“我只是个谋士,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天黑得很,抚琴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安歇的好。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她的身份你应该是有些数,须得明白,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该按照他应有的方向运作就行,不要随便惹怒了上面,姑娘好自为止吧。”
抚琴便知道,想从木朋这边再得到些消息已是不能了,她不再多说,安静地关上了他的房门。
如果那个女人是在郭青聪的身边倒是不好办了,木朋最后的提醒她明白,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郭青聪的身边,必不会是因为自己小姐当腻了跑去当下人,肯定是有一些她不知道的原因,她要对付她,就不能贸然把她真正的性别和身份喊出来,引得永宁侯府清算她,否则被那女人背后的人知道,她说不定就要惹火烧身。
可是,永宁侯世子前些日子才遇刺,他的身边肯定是现在高手如青,她即使想对付他的身边人,以她一个深宅女眷的身份,肯定是没有半点办法的。
是时候找个帮手了。
抚琴翻了个身,她得想个办法,引那个女人自己上钩。
这时院子外边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喧闹声,抚琴披衣而起。慕昱清的院落一向不允许有女人在场,她现在住的是邻近他的一个小院子,每一次一进这个小院子,她便有一种:自己已经被他收藏的感觉,这令她不被允许像别的贴身丫鬟一样有值夜的权力的不快冲淡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