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春知道,这时候皇帝的心情必然不佳,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凤启帝叫了半天,也不见吴春来,只有一个看着有些面生的,年轻一些的小太监怯怯地走了进来:“回陛下的话,吴内监刚刚去了御酒监,说是看看您要的好酒到没到京。”
凤启帝看了他片刻,便回想起来:这人姓柴,是净事房新送过来的小太监,吴春收了当徒弟,叫柴仁的一个小太监。
这个人看着有些懦弱,倒也有些机灵。
他随意点了点头:“那好,朕要去珍妃那里,你去吩咐人准备御撵吧。”
柴仁目光闪了闪,跪下磕了一个头,却没有马上起身:“陛下,珍妃这几日偶感风寒,为了您的健康着想,奴婢建议,陛下还是过些时日,等珍妃的伤寒好了之后再去。”
凤启帝原本往外走,闻言有些惊异:他身边除了吴春仗着跟了他大半辈子,有时候他说的命令还能够劝说几句,其他人,包括皇后,谁不是他一旦说了些什么,都不敢反驳?
除了,那个逆子……
凤启帝回过神来,看见这身形瘦弱的小太监固执地跪在原地,哼了一声:“妄议圣行,你可真大的胆子!”
柴仁发着抖,身音也颤巍巍的,却一点不退:“是奴婢惹陛下不快,还请陛下责罚。”
凤启帝冷冷看他,扬声道:“来人!把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拖出去杖责十下!”
侍卫们迅速进殿,将这不知是吓得说不出话,还是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太监拖出殿外,不一会儿,板子敲击的声音便传进了殿内。
刑行完好一刻,凤启帝仍是不见人来,又问道:“柴仁还不滚进来?莫以为挨了罚便可以不伺候人了!”
殿内外的宫女太监全吓了一跳:本以为这小太监年轻识浅,头一次面圣便得罪了皇上,万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发展方向。
柴仁那十杖虽打得狠,却因耗时不长,并没有伤到哪里。没过一会儿,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先就大礼参拜:“奴婢谢陛下还肯用奴婢。”
凤启帝不在意地道:“起来吧,去给朕吩咐下去,准备御撵吧。”
柴仁犹豫了一下,眼睛一闭,心一横:“恕奴婢不能从命,陛下圣体为要。”
凤启帝沉脸看着他,但柴仁把眼睛闭上,自然也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柴仁只听凤启帝冷冷说了一句:“你也知道你是奴婢,还操起了为臣的心不成?”
柴仁身子一抖,然而还不等他说话,凤启帝已经起身往外走去:“起来吧,朕要去皇后宫中。”
不是去珍妃那里就好!
柴仁嘴巴一咧,随即疼得呲牙咧嘴起来,大声应道:“是!”小跑着出了殿外。
而此时京城的另一边,金鸣春风得意,他对面的人却显得十分苦恼,弄得金鸣也不得不把脸上得意的神色收了几分:“青兄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他对面坐着的,正是青岚久未见面的大哥,青琚。
这段时间,他帮着青岚打理她在江南的产业,没有少跟金鸣打交道。
金鸣行走各地为商,见多识广,又读了些书,加上青琚还是目前为止,他能在京城里接触到的,官阶最高的官员,自然对他多有逢迎。
青琚看在他与自己妹妹合伙做生意的份上,也对他十分客气。
两人长久以来来往,也多了几分真心,他的苦恼跟亲近的人都无法诉说,反而是这个不怎么了解他家情况,又跟青岚有所交情的金鸣能多说两句:“是我家里一些琐事。”
他苦闷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也跟金兄有些关系。”
金鸣倒没想到这事能跟自己扯上关系,有些讶异:“青兄此言怎讲?”
青琚看他一眼,有所保留地道:“你应该知道,我与金兄的合作伙伴,白轩关系不浅吧?”
金鸣想到青岚当日离别时跟他千叮万嘱说的话,直觉青琚接下来的话可能跟此事有些关系,正色了些:“难道你是在为白兄烦恼?”
青琚点了点头:“你大约不知道,其实,你口中的白兄,他是我的亲弟弟。”他知道青岚的另一个身份太过惊人,思来想去,还是没说出来吓人。
金鸣吓得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他跟青琚打交道,自然要把他的背景先了解清楚,他家里是有个弟弟,可那弟弟还在书院里读书,怎么会是白轩?白轩几年前跟他相识就已经是快要成年的样子,从年貌上跟青琚的弟弟也对不上啊!
但他明白,大户人家多有些不好说的阴私问题,看青琚那个样子,也是不像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的。
青琚苦笑道:“千真万确。”
金鸣回想了一下青岚的面容,再跟面前的青年一对比,发现,这两人相像的地方还真不少。
也怪自己之前看他们是两个姓,便没多想。
他忙追问道:“青兄刚刚跟在下说,你在为白兄的事烦恼,这是怎么回事?”
青琚苦闷道:“我刚刚得知,她生了重病,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心里为她担忧。”
金鸣强笑道:“他得了重病?怎么可能?我看白兄面色极佳,怎么可能生了重病?”
他再一次回想起青岚当时的话,心里也不敢肯定了:她到底是在害怕什么?非得要一遍遍地跟他嘱咐?
青琚立刻敏感地注意到了金鸣的话:“你看他面色极佳?你最近见到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