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凤启帝和蔼地对他笑了笑:“你这个小孩子又懂什么?”
在吴春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柴仁天真地对凤启帝笑道:“父子亲情,奴才怎么不懂了?陛下虽是皇帝,可也是父亲哪!”
还越聊越深了,真是蠢不忍直视!天家父子也是你能来说一嘴的?!
吴春冷眼看着,这个柴仁他之前看着机灵,便收来当个弟子跑跑腿用,谁知他一个错眼不在陛下的跟前,竟就被他抢了个先,在陛下面前造出了点存在感,整日地在他面前碍眼!
若是平常的小太监,吴春抬抬手就收拾了,可这小子真不知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那一日,他才使着别人往柴仁茶水里放了些不干净的药,让他拉了几天肚子,陛下突然就想起了他:“柴仁呢?怎么几天不见他了?”
竟是把这小畜生像是记在了心里!
像做他们奴才的,最怕的就是当得无声无息,不管柴仁是怎么被皇帝记住的,吴春也不能再明着压住他,只能任他戳在自己的面前碍眼。
凤启帝轻轻笑了一声:“这样的话,不是你能说的,以后切莫在外面说了?”
不在外面说,难道是能在屋里说吗?
柴仁却像没听懂凤启帝的言外之意,懵懵懂懂地答应了一声:“是。”上去扶了凤启帝:“陛下看折子也看得够久了,可要去外面逛一逛?”
凤启帝一向是不爱听人劝的,偶尔也就是吴春敢摸着他的脾气说一声,而柴仁说了这句话,竟然凤启帝立时便丢了折子揉揉眼睛:“也好,摆驾御花园吧。”
柴仁响亮地应了声“是”,吴春连忙上去笑道:“柴仁,你还不快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御撵?”
凤启帝不在意地摆摆手:“朕跟柴仁一道就走过去吧,好久没走路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眼睁睁看着凤启帝跟柴仁快要踏出殿门,吴春仓惶地叫了一声“陛下”,而凤启帝却没有回头:“对了,吴春,让他们给我找今年的雀舌来送到御花园里,朕要喝一壶好茶。”
吴春没精打彩地应了一声“是”,正准备转身吩咐下去,却见那个低眉耷眼的小东西在出门的一瞬间回过头来,对吴春得意地笑了笑。
吴春立刻气白了脸:小东西才得了陛下的青眼几天啊,这就得意地要上天?!你等着,总有你落难的一天,到时候别怪吴爷爷心狠!
凤启帝像是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太监的明争暗斗,等走出了老远才像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万事不可太过。”
柴仁不知凤启帝是在说什么,但绝不敢当作一句随随便便的话:“是,奴婢谨听圣训。”
凤启帝哈哈一笑:“你也不必太过紧张,我知道他看你不顺眼,当然了,在他眼里,你可是挤了他的位置,他能不恨你吗?吴春那老货这两年心思虽有些多,人却是忠的,你们可得好好相处。”
这一下柴仁也不乱猜了,心服口服地跪下磕了一个头:“是,陛下,奴婢遵命。”即使是他刚进宫,他也知道,能让皇帝说出这样的话,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殊荣。
凤启帝也不知道这小太监从哪里投了自己的眼缘,不光看他特别顺眼,连他偶尔犯的一些错误也十分愿意包容,还时不时愿意提点他一句两句,看见这小太监崇敬的眼神,凤启帝心情更加舒畅。
等到看见御花园里正在耍鞭的美人时,兴致更加高昂。
美人身着白衣,舞着一条红鞭,鞭影幢幢,美人微微气喘,汗湿透了薄薄的纱衣,真是好一副美景。
郭佩儿一套鞭法舞毕,方看见早站在一边的凤启帝,凤启帝轻轻拍着手掌,赞道:“爱妃真是好身手,一手鞭法舞得越加出神入化了。”
郭佩儿吐吐舌头,娇娇一笑:“陛下好会取笑臣妾,臣妾只是胡乱会一些,随便舞舞罢了,可不敢跟高手相比。”
凤启帝拧拧自动投怀送抱的美人的鼻子,笑道:“哪里有这么差?在朕的眼里,爱妃的功夫的确是有那么好嘛。”
郭佩儿娇声而笑:“陛下,您光会说臣妾,那您的功夫又怎样呢?”
她被凤启帝环在怀中,目光与一尺之外的柴仁对了一下。
凤启帝年轻的时候在武道之上多有浸淫,这些年也一直勤练不缀,谁不知道他的一身功夫早年不仅助他躲过了刺客的暗杀,还生擒过他们几次?
他被郭佩儿一番话倒真勾出了几句表现的心思:毕竟,珍妃如此年轻貌美,哪一个雄性不想在漂亮的异性表现一番?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免俗啊!
他豪情顿生:“爱妃想看朕舞剑吗?”
郭佩儿柔顺地笑道:“只要是皇上舞的,不管是什么,臣妾都爱看。”
凤启帝哈哈一笑:“马屁精。来人哪,去取我的剑来!”
凤启帝生病缀朝的事直到快到京城才传出来。
慕昱清将手里的纸条点燃:“病了?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病过?我几乎,以为他是不会生病,也打不倒的。”
青岚知道,越是临近京城,的他的心情就越是不平静:“人年纪大了怎么可能不生一点病?你不必太过担忧。”
慕昱清忧虑道:“担忧?是得担忧了,他也不知道病到什么程度,万一我们回去,病得连醒都醒不了,我们的婚事可还怎么提?”
青岚一时倒还没想到那上面,她想了想,问道:“消息上没说皇上是什么病吗?”
这正是慕昱清最郁闷的一点:他在皇城里经营了这么多年,事到临头,却发现人还是不太够用。
要是母亲还在,说不定消息会更加明朗。可他比别人更吃亏的,就是他没有一个身在后宫的母妃,因而,对其他几个兄弟而言,十分简单便可以打探到的消息,他要比别人多废十数倍的功夫。
他摇头道:“没有,”顿了顿:“我,在内宫里并没有什么人。”
青岚却没注意到慕昱清话里隐含的意思:“那有什么,咱们又不是去做鬼祟之事,皇帝要是答应了我们的亲事还好,要是不答应,我们走便是,你我如今的情份还比不上那一纸婚约吗?只不过,他有可能一气之下把你贬成庶民,你,你可不要后悔就是。”
慕昱清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黑得像一潭深水。
青岚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仔细回想了一遍:“难道说,你其实还是不甘心,还想着要那个?”她手指朝上指了指,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慕昱清眼中的那两潭水立刻动了起来,他像是深得要把青岚吸进去:“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哪怕没有名份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