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的身后紧紧坠上了一个人,那人追着她跑了足有三条街,青岚怎么甩也没甩掉,但她的潜意识里,那人似乎对她也没什么威胁,就只想跟她来一场赛跑比赛似的,这感觉实在是太怪异了。
青岚扛着吴春一直跑到金波湖旁边,这里算帝都唯一的开阔地,如果想摆脱那人,说不得只有用水遁了,如果她运气好,碰到一个不会游泳的对手的话。然而,正在她要跳入水中的前一刻,猛地回过头来!
她身后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个人站在那里,见她停下来,也没有再往前追。
虽说她不怕跳进水里,可吴春受了这么重的伤,万一真掉进水里了,搞不好那剩下一半的命马上就要没了,她不得不顾虑到这一点,硬着头皮开口问道:“阁下对我紧追不舍,却又不杀上来,到底是何意?”
那人从阴影中走进月色里,青岚看他走得慢,便忍住了想要动手的手,并在此时看清了那人的面貌,顿时大吃一惊:“曾将军!”
曾铨显然没认出青岚,但他对她认出自己并没有感到吃惊:“你留下你肩上的人,我放你走。”
那怎么行?
吴春是青岚好容易突破到这里,并且获得内宫情况的突破口,她是疯了才会答应曾铨的要求。她故作犹豫,突然出手!刷刷刷,就是三下铁棘藜!
曾铨轻飘飘地躲开了。
青岚也没指望就这样的小动作能够拦住他。
因而,她在铁棘藜飞出时,整个人合身扑向了曾铨,伸手就是一掌!
曾铨本来作出了迎战的姿态,但这时青岚的掌风已经攻到,他顿时吃了一惊:好强的掌风!
他不敢大意,先是避过青岚那刚猛一掌便挺身来迎,然而青岚那一掌看似刚猛,其实到了面门前突然变得轻飘飘的,无处着力。
曾铨觉得怪异的同时,心中大为警惕,那轻飘飘的手掌不知怎么,迎上他的拳头将他一带一引,便落了个空。
与此同时,青岚地下一个扫膛腿,曾铨正被她之前的攻击所摸不着头脑,他顿时应声而倒!
青岚抬脚就踹!
她的脚下正对着曾铨的腰,若是踹实了,曾铨必死无疑!
然而,正在她的脚将要挨到曾铨的背时,她的脚背突然轻轻调转,往他的胫骨上踢了一下,“咔嚓”的脆响当中,曾铨的腿顿时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
青岚不敢恋战,立刻背着吴春溶入了夜色当中。
曾铨躺在地上好久,才有后面的人追了过来,一见他的情形,顿时大吃一惊:“将军!”
曾铨执掌金吾卫近二十年,曾铨的威望比起那位并不经常被大部分金吾卫侍卫见到的皇帝而言还高出一筹,一见他受伤,那首先找到他的小校先怒了:“你们去背着将军,我去追人!”他一边说,一边趴了下来,正准备好好辨认一下痕迹,这时,只听曾铨道:“人都走了小半刻钟,你再还能往哪里追?”
他说的是实情,那小校惭愧地低下头来:“是属下本领不佳,让将军受苦了。”
曾铨摆摆手:“送我回宫里去,我去向太子殿下亲自请罪。”
那小校眼中划过一道不愉的光,想向曾铨说些什么,但看对方那一脸坚决的神色,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叹了一口气,从士兵手中接过曾铨:“那属下来背将军回宫吧。”
尽管被断了一条腿,曾铨只是额间冒汗,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虚弱,令小校钦佩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他淡淡点头道:“人虽然跑得没影了,但还是要对殿下有个交代的,这里离皇宫不远,其他人先四散再找找,修明你把我送回宫吧。”
众兵士领诺之后四散而去。
这个叫修明的小校背着曾铨正全力往内廷中赶,却听曾铨轻声道:“修明,你先把我放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修明急道:“爹,现在还要说什么话?赶紧回宫吧?此次刺客闯宫之事必然会让太子殿下震怒无比,我们还是想想现在该怎么让太子殿下息怒吧,若是他老找不到你,只怕又要找事!”
原来此人正是曾铨的独子曾修明。
曾铨道:“正是如此,我才有些事要交代给你。”他的声音听上去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但曾修明与他是父子,却怎么能没听出来他声音里透着的那股无力?
他强捺着不安,道:“有什么事等爹从宫里出来再说不行吗?”
曾铨不与他争执,在他的背后挣扎了两下,跳了下来:“爹只跟你交代两句就行。”他压低声音:“你不要把我送进宫,直接放到宫门处便回去,等城门开后,即刻离城。”
这不是明晃晃地在要求他撇下自己的老爹出门逃命吗?
京城里的局势竟已严重到这个地步?!不,不对,应该说,自己的父亲与太子之间的关系竟紧张到了这一步吗?!
曾修明大吃一惊,颤声问道:“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太子敢向你动手?!”
曾铨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至于此,毕竟爹手里把着京城里最尖的那把刀,只要太子还想屁股底下的位置坐稳,他就不敢对爹怎么样。”
“那爹怎么突然说出这么不详的话?”曾修明松一口气,但仍十分不解。
曾铨欲言又止,却只是悄声道:“你听爹的话,走就是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是你还是想建功立业,那就去北边玉门关吧。”
曾修明大吃一惊:“爹,难道说,你的意思是狄王要反?他竟然敢!”他的声音微微高了一些。
曾铨略有些皱眉,一时不知自己刚刚的那个提议到底是坏是好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像他这样的人家,就是想退,也没有干干净净退下的条件。凭他手中握着的那些个秘密,若没有个强有力的靠山,只能落得个跟他差不多的下场。
曾铨想了想,自己的儿子是个倔种,若是有些话不跟他说清楚,只怕他会一再纠缠,因而又道:“你以为陛下的病是那么简单吗?这个宫里的太子到底是怎么得来的,还未有可知,总之,你记住,狄王远在边关,若是你想真心投靠于他,他必会将你纳入羽翼当中。”
“可是……”曾修明想到自己父亲还要去面对那位已经初显暴戾的太子,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离开他。
但曾铨对这样的小女儿态十分腻烦,挥一挥手,粗暴地打断了他:“我说了你不用理我就不用理我,太子现在还不敢对我怎么样,可是,若是你的话,那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