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家内宅的格局隐隐进入了三足鼎立时期,而此时距离吴春跟青岚承诺过的,她的那块金吾卫的腰牌铸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她说好的腰牌居然没有按时地到她的手上!
时间过去了五天,转眼便进了腊月。
因为跟凤启帝的约定算秘密协定,青岚也没办法去探问到底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只能被动地在家里等着吴春把她的东西送过来。
苏姨娘最近春风得意,甫一出手,她就从梅姨娘手里挖下了一块大肥肉,加上余氏被幽禁,男主人还明显站在自己身后为自己撑腰,她只觉万事不需担忧,直到这一日晚上照常伺候着青贤歇下,听见丈夫说了一句:“明日你去主事时跟安姨娘说一声,咱家二少爷腊月二十前就要到家,你让她好生准备,把他的房子,要用的器物都安排好。”
苏姨娘心里一咯噔,好悬面上忍住,问道:“二少爷?他不是在松山书院求学吗?怎么会今年就回来了?”
不怪苏姨娘这么问,松山书院是当世大儒周士先所创,自书院创立三十多年以来,松山书院已经出了三个状元,数名进士,享誉天下。
别说三个状元很少,要知道,大凤朝三年一举仕,也就是说,自松山书院开院以来,从科举取仕也只有十来个状元,在这十多个人里,松山书院就一举占了三个人选,这么惊人的取中率,在全国这么多举子中,可谓是风光独占。
松山书院信奉苦读出人才,它的名气大,因而也极为难考,只要考进了松山书院,不管你是王孙贵族还是下里巴人,就得听从书院的规矩。其中有一条就是,进了书院后,不结业不许离家。
青琚当年也是从松山书院出来后考到国子监,进而才中了举,即使是青琚那样的天资,也在书院里待足了三年才结业出来。
而青二少去年才考上的松山书院,今年就能回来,即使是他是天才,也不可能在一年内把这么繁重的课业全部都学到手还通过考核吧?
青贤像是就等着苏姨娘这一问,他面有得色地道:“二少爷今年在书院汇考时得了第一名,当时他舅舅也在,便向山长批了个特批,放了他今年回家过年。”
“嘶,”青贤眉头一皱:“你把我头发抓疼了!”
苏姨娘一惊,回过神来,赶紧把青贤的发冠拆掉,忙不迭地向青贤道歉,心思已经乱成了一团。
好在青贤并不以为意,心情愉快地接着道:“二少爷这次给家里长了大脸,他回来后定要好生犒劳他。”
苏姨娘此时已经把满脸的惊愕,换成了笑容,她试探性地问道:“那是自然,那老爷,夫人那里怎么说?”
青贤早就想好了:“二少爷怎么说也是夫人的儿子,儿子回来了,总不能不让他们母子不见吧,再说,我儿得了好成绩,已经在同僚中传开,只怕过年时就会有人拜访,若是有人没有见到夫人,难免要嘀咕一二,当然是要把夫人先放出来再说。”
青贤说这一大串话,也不知道是在向苏姨娘解释,还是在说给谁听。
把人放出来……放出来的人,再想关回去,那可不难了?
连谋害嫡长女,企图败坏家风的夫人都能这样轻飘飘地放过,苏姨娘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
第二天,在露华院照料青琚的青岚就得到了苏姨娘传来的消息。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青家这一代不知是烧对了哪一路的高香,连着青贤那一代,出来的男嗣们个个文采风流,才学既佳。
这个叫青瑜的二少爷跟她一年出生,从小在进士出身的父亲和舅舅身边熏陶,小小年纪便会吟诗作赋,当年他没上松山书院前便有个“神童”的名声,现在去书院才一年多的时间,居然能力压群雄,拔得头筹,这个殊荣只怕连自己的哥哥也没有过吧?
青琚见青岚目光有异,奇怪地问道:“妹妹在看什么?”
这件事他迟早要知道,青岚便想了想,把事情跟青琚说了。
青琚却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不平,只笑了一声:“这个二弟,还是像以前那样爱出风头。”
青岚听见这里面大有文章,忙追问起来。
青琚笑道:“这原也没什么,大约是从小有我这么个大哥在,二弟为人十分好强,不管是做文章还是释读经义,都要与人较个长短,也难得他到了松山书院还能得个魁首,也算是难得了。”
青岚听他言语中似乎对这个神童弟弟有些不以为然,忙追问是怎么回事,青琚却神秘地笑了笑,不再往下去说了。
他转了个话题:“余氏放出来便放出来吧,关了她这么久,想来余侍郎那里也到了极限,才想到把二弟接回来,若是这一回他不能成功,还不知要折腾出什么来。这一次放出来也好,索性一次解决了。”
他平淡的口音中藏着一抹深重的寒气,青岚原想说些什么,被他话里的寒气一阻,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进了腊月,府里的事本来就忙得要飞起来,还好府里主事的人多了后,反而权责分明起来,办起事也快了不少。
只是仍有一点,那一天青岚进宫去面见皇帝时说过的话就像吹过的风一般,说好的金吾卫腰牌一直没有跟她迟迟落实。
青琚知道她的担忧后,便道:“现在是年前,本来事情就多,想必是营作司里的人把这事排到了别的事后头,等过完年之后,我请人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怎么回事。”
也只能这样了。
青岚在宫里没什么门路,而且这事本来就得了凤启帝的嘱咐,不能叫太多的人知道。她还是想到她需要有个人在家里帮衬一二,了解实情,才告诉给了青琚。
这令得她年前的计划不得不又拖到年后,难得地使她焦燥许多。
在这样的焦燥中,腊月二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