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点头,真的就要往屋外去,一脚刚踏出门外,又转了回来:“对了,老爷,说了半天,有件事我忘了问,以往旁人家里分家都有分家财的,我的分家财是多少?”
分家财?她一个女人家哪里来的分家财!
青贤的眼睛又立了起来,待要怒喝,青琚已经先代他的父亲吼了出来:“够了,岚儿!由古至今,家财都是诸子来分,你一个女儿家还敢要分家财?!”
青贤暗暗点头,觉得还是这个儿子好,把自己想说,又不好说出口的话全说了出来,还不用他来做恶人。
他刚一这样想,便听他这个善体人意的好儿子接着道:“家里的资财你是别想要一分,圣旨上可没说过你立女户还要分父亲家里的财产!”
青贤越听越满意,见他那个嚣张得意的女儿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样,呆呆问道:“那我岂不是净身出户?!我就这样一文没有地出了门去,可怎么过日子啊!”
青贤面带微笑,冲口就要说“是”,但理智压住了他,他去看青琚,这兄妹二人一向亲厚,在青岚面前,他这大儿子的话或者比自己这个当父亲还要管用。
青琚也是一脸苦恼的样子:“事实如此,父亲他不能不照规矩办事啊。”
青岚如丧考妣,一脸哀愁。
青贤捋了捋胡须,几乎要对这个一向智谋无双的大儿子挑起大拇指夸他说得好!
但青琚话头一转,沉吟道:“不过,母亲临终前有过遗言,说是要把她的嫁妆全部给你,你若是怕——”
“琚儿!”青贤听着青琚越说越不对劲,断喝一声,想提醒他不再说下去。
但青琚欣然道:“原来父亲也记得母亲的话啊?母亲当年的陪嫁不少,如果给了岚儿,我们也不怕岚儿在外银钱不够用,挨冷受饿了!”
青贤张口结舌:他能说青琚记错了吗?当年白氏死之前,青琚可就在床前侍奉,他已经记事,就算他的忘性再大,也不可能连先母遗言都记错吧?而且,当日白氏死时,见证此事的人可不止他们青家这一家子!
青岚也反应了过来:“真的吗?那太好了!既然这样,青家的财产我也不惦记,就请父亲把母亲的嫁妆还回来,让我带到宅子里就行了。”
还回来就行了?她说得容易!
青贤作为一家之主,怎么会不明白家里的资产如何?这些年,白氏的那点嫁妆只怕早不剩下多少了,即使要他拿出来,也得他拿得出来才是!
而且,对这个没怎么相处过,一见面就吵架的女儿,他实难生出亲近之心,想让他拿钱,让她在外头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光是这样一想,青贤的心就忍不住要暴怒。
一儿一女都看着自己,等着自己拿最终的主意……青贤一拍额头:“是啊,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一回事,岚儿你等着,为父这就叫人把你母亲的嫁妆清点出来好叫你带走。”
青岚拍手而笑,一派天真:“那就好了,母亲嫁妆不少,还要多谢父亲劳神了。”
青贤面上笑得温和:“你这丫头,知道就好。”哼,你母亲的嫁妆有多少,还不是我说了算!
他正这样想着,青琚忽而笑着拿了张单子递过来:“对了,父亲,这是母亲在官府里备案的嫁妆单子,我誊抄了一份,您照这个去取,千万别把我们家的东西混进去了。”
“官府里备案的嫁妆单子?”青贤像是没听懂青琚的话,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这自然是青岚从王妈妈那里拿来的单子,当年白氏虽在出嫁时在官府中备案的有嫁妆单子,但年份已久,官府里怎么可能那么快找得出来?
青岚只想快刀斩乱麻,不耽误她出府的时间,才先骗了青贤一骗。看来,青贤真不知道,白家当年在官府里还留了这一手。
青岚笑眯眯地催促青贤:“是啊,好长的一张单子呢,母亲可真是疼我。老爷,老爷?”
青贤盯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只觉头晕目眩,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不能叫这兄妹俩发现实情!尤其是这个总给他惹麻烦,不知轻重的死丫头!若她发现了,定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咧开嘴想笑,却不知他的脸色有多难看:“那这样的话还等请岚儿在府里多呆些时辰了,待为父去把那些东西清点出来。”
青岚依然笑眯眯:“没问题,老爷去吧,想来圣旨下了,晚个一日半日的,皇上也能体谅。”
青贤心中一凛,狐疑地看着这女儿:刚刚她的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时候她抬出皇上来,是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太过拖延时间?
青岚恍若不知,起身要送他:“辛苦老爷了,好在单子都齐全,只需清点出来我核实一道便可出府。”
核实?这死丫头还要核实一遍?
青贤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门。
这一去,中午的时候没有回来,到了晚饭时分,各府里开始掌灯时,青贤也没见踪影。
青岚兄妹俩并不着急,青贤官场中人,自然知道轻重在哪里,该说的,该敲打的,青琚和她都一黑一白地说遍了,他不算太笨的话,就该明白,从白氏的嫁妆里,他做不了什么手脚。
倒是青琚有些郁忿:“这么长时间,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看来,母亲的嫁妆亏空太大,让他们都不敢来提一嘴。”
青岚慢悠悠地道:“这不是我们都能想到的吗?反正,哥哥也知道,母亲的嫁妆短期内我们肯定要不全,还不如现在先让他们乱上一乱。”
直到青岚回到青家,弄清楚白氏的遗言,青岚才明白,原主被青家那样刻意虐待存心在哪?就是为了白氏遗言里那一注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