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等着看这传说中,对青氏长女如此刻薄,连圣上都要主持公道的青家人到底是怎样的面孔,以及青贤会给这位长女多少分家产。
看着不大的马车上堆了起码一二十个箱子,驽马拉得极为吃力的样子,有经验的人立时就判断出来:这里头的东西都放得很实在,不然要是空箱子的话,车子的辄痕不会轧得这样深。
“大小姐,我们真的什么人也不要就出来吗?”
今天青家的几驾马车全部出动,青岚和两个丫鬟就坐在之前她回京城时的那一辆当中,这车现在之前是余晋专门托营作司打制来后送给妹妹的,现在余氏要补她娘的嫁妆亏空,便把这车抵给了青岚。
金珠见青岚清清爽爽地只带了她们两个丫鬟就出了门,不由得担心不已。
青岚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凭着凤启帝给的那个宅子,如果只有她们三个女人在的话,只怕会守不住门户,惹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窥伺。
但此事她早有打算,不可能才脱出青家,还要去收青家送来的奴仆,让青贤的手眼长到她的新家里。
她安抚地拍了下金珠的手:“不怕,我们今天只是先搬过去,向圣上表明我们没有违旨之心罢了,但又不是说我们就此与青家断了关系,我作为青家的女儿,难道不能时不时地回青家小住?”
金珠惊讶:“可大小姐,你不是跟老爷都……”要势成水火了?
青岚知道金珠没说出口的那半句话是什么,余氏的事毕竟是青家家丑,因而那天他们跟着秦管家出门时,青岚怕到时候累及无辜,就没有带着这两个丫鬟出门。
事后,也是同样的原因,她没有细说当天在小祠堂发生的事,以至于金珠一直以为青贤还会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以父权,一家之主的身份来压制小姐,压制不住时便要翻脸。
尤其是之后小姐取得的夫人的嫁妆,里面的田契地契一张不见,珠宝首饰也大多成了粗制滥造的仿冒品,其他的东西,除了那一箱箱死沉死沉的书之外,竟都是些拿不出台面的劣货。
这更坐实了金珠的想法。
青岚笑了笑,没有作声:余晋虽说大包大揽地要把余氏欠下的亏空还给青岚,可他不傻,白氏的嫁妆是前扬威将军府几代的积累,他一个新晋的三品京官就是把家底挖空,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多的珍品归还。
好在白氏的嫁妆单子上有不少东西都是有据可循,顺着那单子去查,不难查出,那上面的东西有不少还给了青贤拿去用。
这是几家人心知肚明的事,只是余氏还要在青贤手底下过日子,余晋才没撕破脸,捏着鼻子认下了,但青贤作为父亲的权威已经完全扫到了地底,在没得到青岚满意的价码之前,他的腰杆在她面前是直不起来的。
因而,她虽名义上分了家,只要新家里的家当没有置备好,她随时可以回去住。
当然,这一切就没必要跟金珠多说了。
梅氏病倒,青瑜又发了高烧,主母犯下大错被发配到庄子上去,青家的小年夜过得凄风惨雨。
青岚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上了马车没多久,便在马车的一颠一簸中睡着了。
这在马车里匆匆睡过去的一觉竟是前所未有的好,直到她被一阵喧哗声吵醒。
“江成,怎么停下来了?这是到哪了?”青岚感觉到马车停下,扬声问了一句。
江成作为青岚从青家要来的唯一男仆,除了一手赶车的技术外,也是个灵俐人,他答道:“大小姐,这里正是三柳巷口,我们正要进去,但前头被马车堵住了,您等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凤启帝给青岚赐的宅子就在三柳巷里,这里紧靠内城,一代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尤其是临着金吾卫训练大营,平日里高门深院的,清幽静谧,不大可能像人多又杂的平民区一样会堵路。
不一会儿,江成就回来了,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喜色:“大小姐,我打听清楚了,前面是郑王府的家丁,他们是来为他们家王爷给小姐送乔迁之礼的。”
郑王府?二皇子慕昱清?
这些日子青岚一直忙得没想起他,如今猛地听到他的名字,叫她怔忪了一下。
“郑王爷,他送的什么?”
江成正要回答,青岚先跳出了马车,朝着人群拥堵的地方走过去,一名穿着红白短打,腰间别着佩刀,一身侍卫打扮的男人正在此时扭头,看到她后行了个礼递上一份礼单:“见过青大小姐,我家主子听说青大小姐乔迁之喜,特为小姐送上乔迁礼。”
青岚看着这个弓着身子的侍卫,总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古人是有这个送礼的风俗,青岚接过礼单,抬头就看到上面写的“紫檀木家具一套”“黄花梨木嵌青母屏风一件”。
通篇粗览一遍,礼单上全部都是她正要操心置办,却因为在年关,并不好买到的家具物什。
这个人,还真有心了……青岚心里有点不自觉地发甜。
进了门,还不等郑王府那些送礼的人把东西全部安置好,江成又来报:“大小姐,琉金阁齐大管事送来贺礼。”
琉金阁?青岚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从项城进京时救过一个人,是琉金阁的大管事,但这事她都快忘到脑后去了,没想到他挺有心,打听到今天自己搬家,还托人送了礼。
这人送的是一套珍品汝窑天青色笔洗。
青岚本以为最多就这两个人送礼,她正准备招呼几个丫鬟好好把新居打扫一遍,江成又来了,他的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大小姐,又有人来送礼给咱们了。”
“又有人?这次是谁啊?”青岚这下可真有些好奇了,她只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丫头,京城里的人都不认识几个,还会有谁来给她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