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玥站了起来,他比青岚还高半个头,但整个人已经瘦得变了形,透过微白的光亮,活像是一具黑夜中被月色一照便短暂复活的骷髅。
这骷髅半蹲着身体:“快上来。”
青岚把心里那抹异样的感觉抹去,蹬上了他的背。
蒋玥猛地一歪,青岚差点摔下去。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子,咬着牙哼了一声:“起!”
随着高度的缓缓接近,青岚的手终于勾住了地板,她的眼睛也看到了地面的样子,这里正是一片花圃,这个地牢,居然建在开阔的空间。
可那还不够,他们每天吃饭时只开了一个小口,她若是想要离开,得把另外一个地板也揭开!
她的手在土地上摸索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另一个地板该怎么开。
开阔的空间给了她不安全感:不知道叙时候,会有一个人突然跳出来撞破。
“喂?还没好吗?”蒋玥在下面催促道,他原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青岚的重量比他所做的心理建设重多了,他的浑身都在发抖。
青岚也感觉到他体力快到了极限,心里一慌,手上一个用力,不知摸到了什么,石头被她掰下了一半!
地牢竟微微地颤动起来!
“你碰了什么?”蒋玥也感觉到了不对。
青岚心知不妙,蒋玥的质问叫她更加焦急,但她此时知道绝不能慌乱起来,低喝一句:“别吵!”
干脆把眼睛闭了起来。
她被扔下地牢时什么都不知道,她之前也问过蒋玥,他当药谷徒弟时,虽听说过有个地牢的存在,却从没有注意过,他也不知道地牢的开合是怎么弄的。
青岚本以为这地牢的石板要么是揭开,要么是滑开,谁能想到会卡在这里,这个时候,就是在堵人品的时候!
她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然而脚下的颤动越加剧烈,蒋玥闷哼声不断,那种震动,仿佛下一刻那地牢就会塌掉,把他们两个埋在里面!
突然,她的眼睛触到了那晕倒的人手上!
那人的手上握着两把钥匙,青岚顺着那钥匙的痕迹看过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一把勾过钥匙,将那钥匙往之前掰断的石头上插过去,颤动声立止,石板无声地滑开。
青岚翻身而起,将垂下绳子让蒋玥拉住绳子,一把将人提了起来。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刚止问了一句,原先的地牢处轰隆一声闷响,塌掉了一半!
蒋玥苦笑一声:“什么也不必做,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青岚的思觉世界里,几个人快得像鬼魅一样地朝他们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青岚看看还不到人小腿高的花田,也想苦笑了:“怎么藏?要不要把自己缩成蚂蚁藏到蚂蚁洞里?”
“药谷?岚儿她怎么会去那里?那是什么地方?”
郑王府里,在柳老御医的带领之下,宇白顺利地见到了慕昱清。
宇白却没马上回答慕昱清的问话:“你竟是个瞎子?”
这不留情面的问话让慕昱清的脸色难看了一层:“即使是瞎子,也不会影响你救人,但你得把你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柳老御医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清儿!”
慕昱清明明刚刚头风发作,此刻他的眼睛该还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但他锁定着宇白的方向,就像是他还能看见一样,炯炯有神。
宇白竟从这眼光中察觉到了一分危机,他嘴上回答着,身体却不由地摆出了迎战的姿势:“她是为了救我才陷了进去。”
这事连柳老御医都不知道,他看向慕昱清:这孩子一向戾气极重,他可千万别误会了什么。
慕昱清身子微微一颤:“你继续说。”
宇白道:“她身中剧毒,当日因雨天阴寒,发作过一次,我去药谷里给她取药,却被人绊住。我师妹心急,以为我出了事,便带着她去药谷里救我,之后,她便陷在里面了。”
慕昱清知道宇白话里还有不尽不实之处,却不再追问:“药谷里有多少人?战力如何?”
宇白却沉默了一下,方道:“你将你所有能带上的人全部带上,或许她能有三成的可能被救出来。”
三成?要赌上他所有的人马?
慕昱清此时却没有考虑到此行的牺牲将会有多大,他沉眸思索片刻:“给我半天的时间。”
宇白提出这个要求原本只是一试,他没想到慕昱清会答应得这么快。他虽下山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这世间的男人对女人,多数像货物,像奴婢,即使有那极少的男人愿意将女人平等以待,但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倾力付出的,他只见过面前的这一个。
他也不知是赞是讽:“想不到郑王爷是个至情至性的种子。”
门派与皇室不同,却又有相似之处,想要培养出合用的心腹和能干的手下该有多难,想也知道。
尤其他还在天子视线之下,若是动作大一点,必会引来皇帝的打压。
这一点力量培养得艰难可以想象,他却因着自己的一句话就毫不犹豫地要调集人手去救人:“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吗?”
慕昱清却轻轻地向他一笑:“世外之人一向高傲出尘,视我们尘世中人如尘土,想必你是不屑骗我们的。”
宇白一愣,继而一掌向愕然的柳老御医打去:“柳进元!还说你没有违背门规,透露门派所在!”
然而他一掌未能拍实,却被人轻飘飘地架在半空:“我外祖他什么都不知道。”
宇白却不信:“若不是他说,你怎么会知道世外之人的事?”
慕昱清俊美的面上现出两分不屑:“你以为,你们世外之人的事是秘密吗?”
宇白冷笑:“郑王爷咬死不认也没用,柳进元,你违背门规,该当何罪!”
柳老御医看着慕昱清,却是同样的愕然:“师兄,清儿他说得没错,我真的没有告诉过他门派所在,清儿,你还不快说,你是怎么知道世外之人的事?”
宇白见他的神色似不是在作伪,有些半信半疑地停了手:“你真是没说?那郑王爷知道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