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醒了的太子开始暴跳如雷时,那些人怎么可能不把绑给他松了?
曾铨昏了过去,张笈发了疯地在皇城里搜捕一个看上去特别可恶的小宫女打扮的女人。
而他们谁也没有交代一声皇帝就死了。
原本太子就是一国储君,皇上死了,太子就该登基了。
太子只是吸毒过量,不是脑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一清醒过来,就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让所有的事情全部先成定局,让那些混帐东西不跳起来,或者,该怎么把那些跳起来的混帐东西该怎么原封原样地把他们按进去!
当燕王进宫时,太子正在让人大发明旨,还召来了钦天监,准备选个黄道吉日,好正式登基上位,享受做皇帝的快活了!
而这个时候,燕王进宫,不说是自投罗网也是差不多了。
燕王本来按王府的规制就不该有太多的甲兵,而他表面上是得知了自己父亲的死讯而赶来奔丧的,他就是再不伤心,装也要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总不能带着兵去参加父亲的丧礼吧?那样一副急巴巴赶着夺权的样子也太难看了!在燕王的想象当中,那些权利在太子疯了之后理所当然地应该属于自己了!
既然是自己的,他觉得,自己可不会像太子那样的吃相难看,连一段时间就等不得,便要急匆匆地上位了。
因此,当他碰风甲胄明亮,刀光闪闪,如在兵器之森中行走的太子时,他竟是傻在当场,问了一个蠢得不能再蠢的问题:“你竟然没疯!”
太子这一天所有的恐惧,以及害怕都被燕王治愈了:让自己不恐惧的办法就是让别人更加地恐惧,显然,他活着这个消息让燕王十分地恐惧。
他笑得很开心:“我若是疯了,岂不是便宜了皇兄?想到这一点,我连疯都不敢疯了。”
燕王有些恐惧地看着他:说真的,太子上位之前所做的事跟他上位之后做的事实在是太截然相反了,燕王每每收到消息,听见他在金銮殿上说杀谁就杀谁,想关谁就关谁,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杀伐决断之色,从心里开始,他就对太子有些怕了。
只是,他自己当然不会承认这些,只是他在心里对那个传给他假消息的景正骂了个半死,也知道此时人怯了,心却不能怯,硬声道:“你疯没疯你自己说了不算,别人说了才算。”
太子轻声地笑了起来,他向燕王走近了一步。而燕王这个没出息的,居然咽了咽吐沫,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
看到这一点,太子更加地开心,他呵呵笑起来:“那我说皇兄也是疯了,我也是皇兄的别人,你说,我说得算不算呢?”
燕王被太子笑得寒毛都要竖了起来,他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谁管你算不算?我是听说父皇崩了,我进宫来看父皇的,你给我让开!”
太子定定地看着燕王,明明他的表情很正常,燕王不知怎的,就是觉得他的身后像是有一个黑色的大口,只要他走近前去就会把燕王吞噬掉。
这种不知处于现实还是虚幻中的景象让燕王的声音结巴了起来:“快,快,快让开!”
太子又笑了起来,就在燕王以为太子不会回答时,他突然把身后的路让了出来:“既然皇兄但有所言,我作为皇弟的,怎么敢不让路呢?皇兄请。”
燕王看了一眼台阶:那望不到头的,如伸入夜之最深处的楼阶像通向地狱的台阶,或者说,通向死亡的台阶一样,真是,可怕啊……
燕王轻轻地打了个哆嗦,又往后退了一步。
太子看着燕王那个德性,心里漫不经心地想道:自己以往怎么会把这么一个人当成一个对手在看呢?他分明不值一文!
他笑得更加和蔼:“皇兄请上吧!”
燕王被他的笑容惹得更加不安:他不敢相信,有的人,假如他的父亲真的是死了的话,他怎么能表现得这样若无其事?还是说,父亲他根本就没死,而是这人引蛇出洞的主意?!
燕王越想,越觉得他好像是真的受了骗,太子疯了?可太子为什么会疯?他从来都没有疯过,为什么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就疯了?这难道不是一件惹人费解,细思恐极的事情吗?
不,不对!一定是太子放出了假消息,故引来引他上钩的!他绝不能被太子给骗了!
燕王抬起的脚顿时又收了回去,他大叫道:“好你个慕昱阳,好你个老三,枉我这么信你,你居然敢这样骗我!父皇的生死岂是能够随意开玩笑的?!父皇明明没死,你为何要说他死了?你居然咒他去死,你说,你居心何在!”
太子眯眼看着燕王又是跳脚又是瞪眼,表现得极为痛心极首的样子,不由得更加地开心了:以前他怎么没发现,他所以为的,很强大的敌人其实只是个看起来强大一些的懦夫呢?看看,自己什么都没说,他却先被自己的动作给吓坏了,继而在脑中想象出这些可笑的东西。
他冷眼看着燕王的表演,摊了摊手:“好吧,既然皇兄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不管父皇过世没过世,你都能够上楼去瞧瞧。”
太子不说还好,一说的话,燕王更加认定了此事有鬼。
他心里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要上殿,但嘴上却嚷嚷道:“哼,你想得美,我今天被你骗得不奉诏就进宫了,亏得父皇宽宏大量,没有让太监来申斥于我,但我可不能像你似的,这么晚了,还赖在父皇这里不走,想拍马屁也不是这样拍的!我们走!”
燕王说话的时候,太子就站在那里,他像看小丑一样看着燕王上蹿下跳地表演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
哦,当然,他后来还是说了一句话:“皇兄,慢走啊。”
太子更加开心地看到,听见燕王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好皇兄走得更快了,像是慢了些,就再也走不出去一样。
太子开心地想:这皇兄这一点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受他待见,逃命逃得倒快。不过,他再快,能有他身边养的这柄刀快吗?
太子想到这里,前所未有地有些期待起来。
他冲着身边的人轻轻点了一个头,那人会意,如烟如雾般向着慕昱宏离去的方向追去。
今晚,注定将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且不提燕王那边遇到的事情,单只说京城七百里处,有人像山猫一样潜伏在密密的树丛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