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砚给白行立磕了个头,委屈得很:“小的也不知道,我今天在前院,听说咱舅爷进了城就往咱们府里赶来了,我高兴得立刻就跑来告诉了少爷。可少爷一听就把我撵了出来,我在这儿守了半天的门,少爷也不给我开。”
白行立一家被撵出京的时候,青琚还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他对青琚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是个活泼得过了头的小家伙身上。
闻言他有些着急:“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直是这样吗?”
笔砚哭丧着脸:“不是的,少爷以前虽然脾气坏了些,可从来也没把我赶出来,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就这样了。”
青岚推了推门,纹丝不动:“这是他锁上的?”
想不到自己这几天一时兴起,给笔砚画了一张轮椅的图,他转身用上了,这就制住了自己!
就该让他瘫在床上,动弹不了!
青岚心里有气,开始拍门:“哥哥,你快开门啊!我是岚儿,我来看你了!”
虽然第一次见面,兄妹俩闹得不愉快,可这几天她又是做轮椅,又是送吃的,青琚对她虽然仍然没有什么好脸,但已经把态度缓和了很多。
但青岚这次拍得手都红了,屋里的人就像死了似的,一声不发。
青岚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他不会突然想不开,寻死了吧!”
白行立也是一惊,笔砚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会的,我一直守在这里,隔段时间就会扒着门缝看一眼,少爷好好的坐在那儿呢。”
青岚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看,门缝里,那身着白衣,两眼无神地看着外面的男人,不是青琚是谁?
青岚心头顿时火起:自己这方人在外面为他担心受怕,他却在里面装死!太可恶了!
她气得踹了大门两脚,看着院门口一棵歪脖子树,一个小小的助跑,蹬上那棵树,又翻墙头,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三秒钟!
树旁边的两个男人傻了眼。
尤其是白行立头开始痛了:这还是个姑娘家吗?他营里最好的兵也没有她这个身手。
而慕昱清早有所料,看向白行立,觉得这丫头刚刚跟她舅舅求的事很有可能因为这一跳会泡汤。
露华院正房的门是开着的,想来青琚也想不到自己的妹妹会翻墙进来,他吓了一跳,急忙摇着轮椅要去插门。
青岚是什么人物出身?她怎么可能让一个瘸子的动作比她还快!
她恨不得给这个自我放逐的家伙两个耳光,现在她忍住了,也是因为想在白行立面前不至于做得太过惊世骇俗。
她见青琚闭着眼不看她,又在装死,气得抓住他的衣领:“你这个懦夫!整天只知道藏在屋里哭,这副样子还敢称个男人!我看你趁早去死算了,省得活在世上浪费粮食!”
青岚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不把自己命当命的人!
上辈子她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尽管自己喜欢这样的生活,可每当见到了平凡幸福的普通人,她不是不羡慕的。
但现在青琚只是腿断了,她还在想办法帮他复健帮他站起来,帮他行动自如的时候,他自己却先要放弃了!
这怎么叫人不生气!
青岚眼里的鄙夷深深深地刺痛了青琚,他尽管不愿意搭理任何人,可这是他心念中想了十年的亲妹妹!
他不愿意在她面前太过不堪!
他不甘地吼了起来:“那我该怎么办?我毕生所学志在科考,现在我却永远也考不了,永远也做不了官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用!”
“那你就去死!反正死是最简单的事,你只在脖子上划一刀,什么都轻松过去了!你去死啊!”
青岚的忍耐也到了极点,她从衣服里掏出一柄匕首拍到他身上:“你去死!你放心,我就站在这儿看着,我不救你!”
青琚不敢置信的看向青岚:这世上有拉着亲哥哥去死的人吗?
门外的白行立也急得要命: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急?要是琚儿真听信了她的话,被激得去死了怎么办?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可青岚刚刚翻墙进去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要把反锁的院门打开,现在他们几个还是堵在外面进不去!
白行立看了慕昱清一眼,歉道:“殿下……”
慕昱清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呛”地一声抽出长剑,长剑一插入门栓,稍一使力,就把门栓给挑断了!
白行立瞧着慕昱清熟悉的手法,心里蓦地闪过一个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猜测:这位二殿下这样熟练,不会是经常做这个吧!
屋子里,青琚抖着手,拿起那把匕首,就要往自己的心口插。
白行立看在眼里,急得这就要奔到屋里把那柄匕首打掉,那凶器已经快触到青琚的胸膛了!
慕昱清对这丫头比白行立了解得太多了,他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再看看。
青岚突地冷笑一声:“你还不死得快点!我到现在午饭还没有吃,你死慢了,厨房里的王婆子还不知道给不给我留饭。啊,对了,反正你也不关心你妹妹吃不吃得好,过不过得好,你还是快死吧,你妹妹的死活一点都不重要!”
她想起脑海里那个消失得无声无息,那女孩悲惨短暂的一生,觉得光是这样骂骂他真是太便宜他了!
“我……”青琚神色复杂地看着青岚:“岚儿,我对不起你!”他想起她娘临终时要他照顾好妹妹,可是他……
青岚一脸不屑:“你对不起我有什么用?反正,你连你自己都不想活了,你连你自己都对不起,何谈于我这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