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非说:“没事,我去会会他!”
秦道非披上薄裘,正欲走出去,玲珑从房间走出来,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笑着说:“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不叫上我?”
“你不是要坐月子么?出来作甚?”秦道非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玲珑点头:“是哦,我差点忘记我昨天刚生完孩子……但是项王来了,我就算正在生孩子,我也得去招呼招呼他不是?一起走吧?”
玲珑将伞放在秦道非的头顶,秦道非见她踮着脚尖费力的给自己撑伞,便将伞接过去,将玲珑搂在怀里,一起朝门外走去。
两人像是约好的一样,玲珑穿着黑色的衣衫,秦道非穿着白色的衣衫,一起撑着一把红色的伞从风雪中走出来。
红的热烈,白的端庄,黑的神秘,但是这三种颜色组合在一起,却是如此的美丽。
以至于,这样美好的画面刺伤了项王的眼睛。
他抢了身边侍卫的长剑,举着剑就朝秦道非刺过去。
逍遥庄的人见项王拔剑对着他们的庄主,自然要出手控制项王带来的人。
“且慢,我们逍遥庄的人可都是守法的良民,怎么能动刀动剑的?都给我放下!”在逍遥庄的人出手之前,玲珑便出口阻止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没有发起进攻。
玲珑站在门边,将伞放在墙壁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秦道非与项王过招。
要真打架,秦道非只用一招就能要了项王的命,可项王毕竟是项王,秦道非自然是不能对他下手的,所以他只是一味的躲避项王的攻击,却并未真正的动手。
只是,若是艾菲这样的高手在,就能看出来,秦道非看上去没有动手,但实际上,项王吃的苦头可是一点没少。
秦道非躲避项王攻击的时候,招招避开要害,却让项王疼得无法自已。
也就是因为秦道非这逗弄死老鼠的态度,才让项王愤怒得恨不得咬死秦道非。
“秦道非,你要是个男人,就跟我扎扎实实的打一架。”项王不满的冷哼。
秦道非淡笑:“王爷觉得,你真的能跟我像男人一样的打上一架?”
就在说话间,秦道非便已经出手了,他伸手夺下项王手中的长剑,从容的将长剑架在项王的脖子上。
“大胆秦道非,你居然敢持剑挟持项王殿下!”项王的侍卫见项王被秦道非夺剑挟持,吓得纷纷拔剑。
“哎哎哎,你们这样就不对了,是项王一定要我丈夫出手的,我丈夫也是架不住面子,这才出手的,你们这样说话,可就真没意思了!”玲珑张开双手拦住项王的侍卫。
那些侍卫都知道,项王十分宝贝凤玲珑,他们要是敢硬闯伤了凤玲珑,项王不但不会感谢他们,还会杀了他们,所以谁也没敢往前闯。
秦道非举着项王的长剑,轻轻一掷,项王的剑便飞出去,没入街上的大树树干里面,晃荡了几下,便安静下来了。
“王爷想跟我切磋,现在切磋完了,王爷还有什么指教?”秦道非冷声问。
项王没理会他,他转身过来,朝玲珑走去。
秦道非拦下他,“项王殿下,你虽然是皇子,但是在我家公然这样**裸的挑衅,我若是告到陛下那里去,只怕殿下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吧?”
“玲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给秦道非生了孩子?”项王过不去,便站在原处,幽冷的问玲珑。
玲珑冷笑,“殿下这话问的,我与秦道非是夫妻,我们就算生了孩子也没罪吧,殿下要是想来喝个喜酒,那就请备足了礼金,然后送了拜帖,在光明正大的来,一进门就要动刀子,却是为何?”
“我允许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给他生孩子,我不允许!”项王气的大吼大叫。
玲珑依旧冷笑:“殿下这话就真的好笑了,我是秦道非的妻子,明媒正娶的,我要给他生个孩子,还要殿下允许?这是哪门子的王法?”
“我就是不允许你给他生孩子,我不允许!”项王欲冲过来,秦道非只用了一只手,便将项王挡在一边。
玲珑淡淡的整理衣衫说:“承项,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再胡闹的话,我也不会手软了,你最好是想清楚一些!”
言落,玲珑冷冷的越过他,朝后院走去。
秦道非在玲珑走远后,做了个请的姿势,“殿下请自便!”
项王不走,秦道非便握住他的手臂,冷幽幽的看着他,却看似不经意的将他“送”了出去。
“给我抓着秦道非,今日我要是不弄死他,我就不配叫承项!”项王是真的生气了,理智全无。
就在这时,一个白面无须的太监急冲冲的赶来,远远的便喊承项:“项王殿下啊,奴才可算是找到您了?”
“何事?”项王冷声说话,却暗自要求他手里的人按兵不动。
那太监是皇帝眼前的红人,项王现在根本就不敢动他,更加不敢当着他的面对逍遥庄下手。
那太监说:“殿下,陛下让殿下您即刻进宫,一点不得耽搁。”
项王微微的愣住,片刻之后,他冷声说:“我们走!”
在前往皇宫的路上,项王气不顺的撩开车帘子透气,他不愿意相信玲珑真的给秦道非生了孩子,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爹,求你不要把我卖到青楼去,我会去赚钱来给爹爹用的,我求求你了爹爹!”路边一个女子,吸引了项王的目光。
只因为,她穿着一套橙色的衣衫,衣衫上还坠着点点白梅,衣衫虽然破旧,但是那熟悉的颜色,即便在白雪皑皑中,也一样夺人视线。
随着马车的移动,项王看清楚了那女子的脸,盈盈的双眸含着一丝俏皮,语气虽然是在哀求,但是那双眼眸里面写满了算计。
“停车!”项王大喊一声,车夫急忙停下马车。
项王的声音也惊动了那父女俩,就在父亲愣神的时候,女子忽然起身就跑,但是可能因为在雪地里面跪了一会儿腿麻了或是冻僵了,女子跌倒在雪地里,那层层铺开的艳丽色彩,就这样定格在项王眼里。
女子的父亲见女子要逃走,伸手就要打她。
“住手!”项王冷喝。
那位父亲见项王是达官贵人,自然不过再动手,但是却极力的推销,“贵人您是不是看上小女了,老汉我也不要很多银子,贵人您要是喜欢,给我三两银子便成?”
“有没有摔着?”项王纡尊降贵的蹲下去,用他温暖的手勾住女子的下巴。
那女子抬起头来的时候,项王看得真切,这女子……分明就是玲珑的翻版。
她的容貌,与玲珑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加上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给她加分不少,让项王移不开眼。
女子却生生的拉着项王的衣衫,低声说:“公子救救我,我爹爹要将我卖到青楼去,可我不想去青楼。”
“嗯,你不想去青楼,可你要怎么赚钱?”项王倒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女子嘟嘟嘴说:“天大地大的,我随便做什么都可以,我很聪明的。”
不知为什么,项王的心就柔软了。
“好,我带你回家,让你不用去青楼,你答应么?”项王问。
那女子抬头,笑着说:“我喜欢公子,公子长得好看心又好,我愿意跟你回去。”
那天真的模样,与玲珑当年真是如出一辙。
项王想也没想,便将女子抱起来,朝马车走去。
那女子的父亲见状,期期艾艾的说:“公子,您没给钱呢?”
“给他三两银子,此后不许他再出现在我面前。”项王说罢抱着女子上了马车。
马车上,女子好奇的打量项王的马车,一点都不怯场。
“叫什么名字?”项王问。
女子笑了笑说:“我叫铃铛,我们村的人都叫我小铃铛。”
“以后,你叫玲珑吧,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的那个玲珑!”项王淡声说。
女子似有不满,她低下头说:“公子不喜欢铃铛的名字么?”
“嗯,我是王爷,你在我身边,叫铃铛这个名字确实不妥。”项王如此解释。
女子听说项王是王爷,非但不似一般的女子那般下跪,还好奇的揪着他的衣衫问:“你真的是王爷?”
“嗯?怎么你看到我,不害怕不下跪?”项王饶有兴趣的问。
铃铛笑着说:“就算你是王爷,你也是个好王爷,我怕你做什么?”
“玲珑……”
“王爷,我是铃铛,我喜欢别人叫我铃铛,好不好?”铃铛抓着项王的衣袖撒娇。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项王梦寐以求的,希望从玲珑身上得到的回应,如今居然在一个跟她长得十分相似的女人这里得到了。
项王满足的笑了笑说:“好,叫你铃铛!”
铃铛便笑着坐了回去。
项王进宫的时候,她就被安排在马车里,她也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的缩在马车里面睡着了。
待项王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甜丝丝的笑着入梦。
“回府!”项王说罢,走进马车将铃铛抱在怀里,让她好睡些。
项王府门前。
刘风影规规矩矩的守在大门口迎接项王,可她没想到的是,项王居然抱着一个女子从马车上下来。
那女子睡得很沉,以至于她看不清女子的样子,但是从她穿的衣衫的料子来看,似乎不是凤玲珑。
刘风影想,只要不是凤玲珑,我就放心了。
“王爷……”
她想要给项王行礼,却被项王冷声打断:“别吵!”
言落,项王抱着女子直接回了他的房间。
刘风影瞳孔一缩,叫住项王的侍卫问:“这女子是谁?”
“王爷在半道上三两银子买下来的,因为她爹要将她卖到青楼去,所以王爷好心将她买下来了。”侍卫也没有告诉刘风影铃铛长得像玲珑,连忙去给项王守卫去了。
刘风影疑惑的想,“项王好心?不存在的!他为什么要对一个在外面三两银子买来的女子这样上心呢?”
这个问题,刘风影疑惑了一夜。
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得到了解答。
“凤……凤玲珑!”看到那女子的时候,刘风影脱口叫出了玲珑的名字。
项王也真是够恶心的,他连夜命人赶制了与玲珑一样的衣服给铃铛穿上,还让下人给她梳了跟玲珑一样的头发,这样看来,就更加像玲珑了。
铃铛歪着头笑:“这位美丽的姐姐一定就是王妃了吧?王妃吉祥!”
看了铃铛的态度,刘风影这才凝神看了一眼,这女子虽然像极了玲珑,但是还是有很多地方不像的。
所以……
“你就是昨日王爷在外面花三两银子买回来的那位姑娘么?”刘风影试探的问。
铃铛点头说:“是的,王爷说他有公务要忙,便让我自己在府里呆着,王妃你可真好看。”
刘风影原本极为傲慢,可一想到项王对这女子的态度,她便计上心头,用和蔼的态度对待这个铃铛。
“妹妹也生得极好看呢,看着身段妖娆得,难怪王爷会喜欢!”
铃铛有些不好意思的跺脚,“王妃说什么呢,人家只是跟王爷做侍婢来的。”
“呵呵!”
刘风影冷冷一笑,笑这女子天真。
“王妃笑什么呢?”铃铛或许是真的很天真。
刘风影淡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样活着挺好的,来人啊,去将我房里那套汉白玉莲花首饰拿来,送给……”
“王妃,我叫铃铛,但是我不要王妃的首饰,我是奴婢,用不上好的首饰的。”铃铛如此说。
刘风影淡淡的看着铃铛说:“这些首饰是我姐姐留给我的,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哦,那王妃的姐姐一定也是个非常漂亮的人,她去哪里了呢?”铃铛天真的歪着头问。
项王妃……这算是刘风影心底深处最大的痛,在这样一个寒冷的早晨,被一个天真的小姑娘揭开伤疤,让她有些触不及防。
刘风影的脸色当即就变的不好了,她淡淡的看着铃铛说:“既然王爷不在,那我就回去了,你有事便找管家,管家自会帮你办好。”
刘风影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刘风影匆忙离开的背影,“天真”的铃铛微微抬头,眼里全是阴森冷凝的幽光。
逍遥庄。
自从有了一笑之后,玲珑整个人都活回来了,逗弄孩子,换尿布喂米糊糊,甚至跟画儿说:“画儿,你教我缝衣服吧,我要给我家笑笑缝衣服。”
“小姐,你确定你要拿针线做衣服?”画儿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玲珑慎重的点头:“对啊,我就是要学习啊,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没事,好好学习!”画儿当即回房拿了布料剪刀等工具,教玲珑裁剪衣衫。
玲珑学得格外认真,从裁剪布料开始,到后来学习缝制,她一直很虚心,一次都没有将东西摔在桌案上说:“这就不是我凤玲珑能干得了的事情。”
秦道非从外面走进来,看见玲珑认真的跟着画儿学习裁剪衣服,还不时关注一笑的情况,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舍不得打扰这岁月静好的画面。
嘶!
玲珑的手指被扎了一下,可她只是看了看,便继续认真的缝制衣衫,秦道非忍住心内的波澜,走过来握住玲珑的手,仔细的查看她手上的伤口问:“疼不疼?”
言落,秦道非拿了药膏给玲珑抹上,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小心些!”
“你看,我给一笑做的衣服,好不好看?”玲珑举着自己缝制的丑巴巴的衣服,却用清亮的笑容和无比认真的眼神问秦道非。
秦道非笑了笑说:“好看!”
玲珑便喜滋滋的继续。
秦道非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绞着疼,若是两年前他能先一步发现谭惜音的意图,他能不要顾念谭坚的恩情,将大夫给玲珑,那他们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死?
若是那样,玲珑便还是玲珑,他也还是他。
他们会比现在不知幸福多少倍!
想起往事,秦道非便有些难以承受,他悄然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玲珑抬头看了他一眼,自嘲的笑说:“画儿,是不是我做的衣服太丑了,把秦庄主都气跑了?”
“那小姐赶紧去安慰一下!”画儿也打趣玲珑。
玲珑想了想,总觉得秦道非不太对劲,便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玲珑刚走出门口,便听到秦道非的声音,“看她这样,我心里很不好受!”
她?
是谁?
玲珑悄悄的贴着墙站好,然后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错,你也后悔了这么多年,你们彼此折磨这么久,也该够了。”
“可是,确实是我把唯一的大夫留给谭惜音了。”这也是这么多年,秦道非始终不能释怀的原因。
那人叹了一声说:“凤玲珑中的是两生膏的毒,即便当时你把大夫给她,那个孩子也没法活下来,再说了,为了让她活下来,你几乎倾家荡产,这些已经足够弥补。”
玲珑一直以为,她能活下来,是老天保佑,是让她活下来报仇的。
“那又怎样,最终我不是也失去她了么?失去那个孩子后,我其实就已经失去玲珑了,如今这样,只是我想弥补当年缺憾而已,而她早已不是那个迷恋我的小女孩,她不是了。”秦道非的话,听起来很沧桑。
听到这里,玲珑低着头,悄然退了回去。
秦道非说的对,他们之间,早已回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