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将画册放到一旁,与汉王说道:“殿下到了岁数,好奇也是合情合理。人伦之欲,本就是正道,无需谈之色变,亦不必觉得羞耻,但凡是人,都要经这一场的。”
汉王显出些迷惑,但渐渐,她的目光便亮起来,仍是很羞的,却不躲闪了,冲着王妃轻轻点头。
王妃见此,也是松了口气。人伦之事,或自己摸索,或父母引导,总逃避不过的。她担心殿下日日想着此事,悟不明白,便特来说与她。但她终究存了私心,并未与殿下点明,这本画册中所绘,乃是世间极少数,世人口中的正道,说的,是男女结合。
王妃心中,略觉愧疚,然而看到正好奇地去看那画册的汉王,王妃又觉这是宿命,逃脱不开,她对殿下,是不会放手的,即便有一日,她的身份被戳穿,殿下怕她,畏她,躲避她,她也不会放开。
汉王看那画册的目光全然不同了,羞涩自是难免的,却是坦然了许多。
看她这青涩模样,王妃便是一笑,又道:“只是也不可过分沉湎。”
汉王耳根都红了,连连点头,拘谨地将双手摆在膝上,小声道:“不会的。”
见她确实领会了,王妃拍了拍她的手,道:“殿下且去梳洗罢。”
汉王答应了一声,却不动,她望着王妃,眼中黑亮亮。王妃也不催她,只含笑看她。汉王倾身向前,环着王妃的腰,脸颊贴着她的颈侧,静默了许久,方唤了声:“阿瑶……”
这二字之后,声音便截断了。汉王像是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方才那一场话,她心中,阿瑶的模样更分明了。她固然欢喜的,可不知为何,却也慌。
王妃在心中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汉王的肩背,以示安慰。汉王心中的慌乱竟就此平息下来。
隔日,天气晴好,正合出府游玩。
上回李寿之事,陛下袒护汉王之意明显,大臣因此,渐渐不那么忌惮汉王了,亦甚少再参劾她。
汉王察觉,提了多年的心总算放下,不再如从前那般,总窝在府中。兴致好时,也会出门走走。
这回,难得王妃也陪她。
汉王喜孜孜的,令人备好手炉、大氅,又遣了侍从去白马寺,与主持知会一声。白马寺香火旺,往来香客众多,若不提前定下厢房,怕是连坐下喝口香茗的几案都腾不出来。
待汉王与王妃出门,已是将近巳时。
汉王高高兴兴的,很欢喜王妃陪她出门。王妃见她这般高兴,不免愧疚,往后,她当多陪殿下出来走走才是。
白马寺位处洛阳城北,风格古朴,占地颇广。寺中景致优美,意趣斐然,不止女眷爱去,便是文人墨客,也常借了寺中的洗心亭来,吟诗作画。
汉王与王妃下了马车,便见一气势磅礴的山门,山门有三重,分别名为“空门”、“无相门”、“无作门”,对应佛家三解脱门。
寺墙用朱色,迈上台阶,静心望去,竟觉温和清凉,整座寺庙,似有禅意重重笼罩。
汉王与王妃并肩走去。四周皆是人,有庶民,也有官宦家眷,三五成群地结伴而行,谈笑之声,不绝于耳。
汉王看了看前方,隐约可见大雄宝殿前烟雾缭绕的大香炉。她侧首,压低了声,与王妃道:“听闻主持法如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已有百岁了,虽须发皆白,却健步如飞。我从没见过他,不知他长什么样,是否与常人不同。”
王妃莞尔:“他亦是人,怎会与常人不同?”
汉王赧然:“能得道,总有所不同罢。”
王妃看了看她,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