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美滋滋地摸着口袋里的钱就准备和同事交班,还没走出花店,花店里的电视新闻频道急促醒人地报道着:“新一任军部首脑的
有力竞争者贺云山疑似因战争旧伤复发送往军区医院急救,院方拒绝进一步采访,但可见情况不容乐观。军部风云突变,到
底……”
216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问同事:“刚刚新闻里说谁?”
“贺……姓贺的……就是这次卫国战争的总指挥。”
216脸色苍白,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险些撞到电线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出租车上,一想到刚刚那则新闻,眼泪就扑簌簌掉,止都止不住。
等到了军区医院一下车,医院早就被封锁了,他就在外面来来回回地转,过了不知多久,看到之前跟贺云山回家的一个alpha正
往外走,忍着羞去搭讪:“你好,请问,请问贺云山先生现在还好吗?”
他的喉咙被泪泡得发哑,有几个音发得模糊不清。
“啊……”alpha低头看这个羞涩的美人omega,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啊,你是先生家里的那个omega!你来看先生吗?”
216拼命点头。
alpha带他进了医院。医院走廊里站了不少卫兵,三楼手术室和病房外更是挤满了穿着整饬灰蓝色军装的军官,神情肃穆,眉目
紧锁。
“怎么回事?旧伤复发得这么突然?”
“我们可以选了他的,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出幺蛾子?”
人群窃窃私语,眼儿口鼻全在交换着讯息,关于政治合作,关于政局,关于仕途,关于战争善后。可就是没有关心贺云山本人的
。
216突然有点恍惚,他怎么是孤零零的呢?
他习惯他身居高位,习惯他俯首的姿态,习惯他近乎怜悯的温柔。
216就算打定主意不要再喜欢贺云山了,也依然会为高高在上的神明的倒塌痛哭。
但是他明白了,贺云山就是贺云山,锋利地英俊着,戏谑地孤傲着,温柔地欺骗着,孤独地孤独着。
四月末的天还有几分料峭春寒,他冷不冷呢?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不过是一个没有身份的教养所出来的没有资格的omega。
他低下头去。
病房里两个警卫走出来,人群又喧嚣起来,警卫低声呵斥:“请不要在医院里喧哗。请无关人员速速离开。”
216把头低得更低。
人群安静下来,只有零星两声碎语,雪白的走廊里灯光照得人无所遁形。他在旁边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哭得通红的眼睛,湿漉漉
的睫毛,像只脏兮兮的兔子。
“沅沅……”病房里传来贺云山低哑的嗓音,闷得如同地表之下的大地律动,喑哑的,腐朽的,将死的。
216好像被这声沅沅钉在了原地,从头到脚,动弹不得,只有额头顿顿地痛,好像针扎火烧。
“沅沅……在不在?”
216向前趔趄几步,人群好像摩西用权杖分开的海,分列两边,只剩下中间一条洁白的道路,直通声音所在。
“我、我在。”
216晕晕乎乎地跑进了病房。门被关上,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柔和得像是磨砂玻璃。
贺云山躺在床上,身上插着不少管子。侧过脸来看他,苍白英俊的面孔被病痛折磨得更颜色分明,漆黑浓郁的眉眼更漆黑,冷白
的皮肤更白,不像真人,像是个做工精致的英俊人偶。
强硬的上位者的脆弱让人心防失守。
216手足无措地站着,想哭但是又不敢哭,泪眼朦胧地看着贺云山。
贺云山的心里塌了一块,又满了一半。
“过来,我看看。”
216挪到床边,跪坐在床边,让贺云山的手能轻松地摸到他的脸。
贺云山轻轻咳嗽了一声,又皱起眉,吃痛地嘶了一声,可是看着216还是笑起来,唇边的笑意是柔和的似乎没有伤痛的,“是不
是没有好好吃饭?这么瘦?”
216分明是要落泪的,可是在听到贺云山熟悉的嗓音和口吻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他是不是又在想着骗我?
216咬着嘴唇看他,小心试探:“你伤在哪里了?”
贺云山拉住他的手,干燥温暖的指腹摩挲过手背,柔和得好像五月的南国的风。他牵着他的手放到薄被里,落在层层纱布包裹的
小腹上。
216看了他一眼,把被子掀开,看到他小腹上洇出的隐隐的团团血迹,像是爆裂开的层层叠叠的红色大花,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
他忡怔地眨着眼睛,终于相信,又把手轻轻覆盖上去,可是又怕碰到伤口,还是把手撤开了。
“沅沅。”贺云山笑着,把216的手拢在怀里,跟以往做的很多次一样,“让我再牵一会儿。我实在太疼了。”
216闷闷地不说话,只是把手往他手心里塞了塞,好让他握牢。
贺云山心里满意地笑了。
真是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