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白艾泽说好?
好是什么意思?
就是同意他把写着尚楚名字的小旗子插到白艾泽心上,就是答应和他在一起,就代表着他的情不自禁统统都可以得到回应?
尚楚看着白艾泽,连呼吸都快要忘记。
虽说尚楚在这方面一贯有点儿迟钝,但他不傻,毕竟尚同学长得帅学习好运动细胞又发达,收过的情书整理整理摞起来不能绕地球三圈,但高度也能没过小腿。他今儿能来找白艾泽摊牌就是算准了白艾泽对他也有意思。
为了把白二公子一举拿下,尚楚同学蓄谋已久、处心积虑,做足了心理准备,准备了长长的腹稿,但小熊开口的那一瞬间,他所有处过的心积过的虑通通都去他妈的,背好的台词都滚他大爷的,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原来不是我单方面臆测!
他也真的喜欢我!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当头落下,猛地劈中了他最敏感的那条神经,尚楚指尖一抖,猛地垂下头,眼睫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他是这个意思吧?
他意思是也喜欢我吧?
他确定他是喜欢尚楚吧?
尚楚没有察觉自己小幅度地向后退了半步。
其实这完全是个无意识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小动作,白艾泽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十指收紧,目光微微闪动。
“阿楚,有言在先的意思是,你也喜欢我,对吗?”
是啊,我也喜欢你,每一天都喜欢你。
我突如其来的心悸不是因为假冒伪劣的信息素,都是因为你。
尚楚嘴唇动了动,再清晰不过的答案就含在嘴边,他却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个没用的软脚虾,他确定他喜欢白艾泽。
赫鲁晓夫有多喜欢玉米,小野猫有多喜欢芃根丛,尚楚就有多喜欢白艾泽。
但他有万万分的确定,就有万万分的不确定。
其实尚楚根本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毫无胆怯。
在青训营里,他和白艾泽是朝夕相处的同窗,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他们之间没有身份差距,也没有阶级高低,尚楚可以清楚地认知到自己的优秀,所以才有势在必得的信心。
一旦踏出基地大门,尚楚在城中村落脚,白艾泽在金座广场驻足,他们间仅仅隔着一条马路,但又远远不是一条马路。
刚刚他兴奋地挑好了卡片准备结账,老板说一张五毛,六张三块。
三块?
坦白说听到数字的那一个瞬间,尚楚想过退缩。
他看过一些杂七杂八的书,每个情感专家都说热忱和爱不能够用金钱量化,但三块钱的心意,未免太廉价、太不体面了。
尚楚其实给自己留了退路,六张识字卡,如果白艾泽也喜欢他,那就最好不过了。万一白艾泽不喜欢他,那他也有办法掰成别的意思。
他可以说这几张卡片是路边捡来的,可以说这几张卡片是路边哪个小孩硬塞给他的,甚至可以说他买来当飞镖扔练手劲儿的。
但白艾泽说阿楚,你拿下我了,白艾泽说好,白艾泽说我答应你。
那么这六张卡片有且仅有一个意思。
喜、欢、你,谈、恋、爱。
白艾泽安静地看着尚楚颤动的乌黑眼睫,耐心地等他重新抬起头注视着自己。
“你不嫌弃吗?”尚楚轻轻呼了一口气,把六张识字卡递给白艾泽,“很便宜的,你要吗?”
“多少钱?”白艾泽没有接过卡片,反而问道。
尚楚心头一沉,舔了舔嘴唇,用极轻的声音说:“三块。”
“哇,”白艾泽发出一声低呼,“我算算三块能买几根香肠,够我吃好几次的,阿楚原来是富翁吗?”
他脚边躺着一个浅浅的污水坑,尚楚从里面看到了白艾泽的双眼,倒映在水面上模模糊糊的,眼里的笑意和诚挚却很清晰。
他觉得自己胸腔突然好胀好胀,就像蓄满了一汪温热泉水,白艾泽在上面“咚”地投下一个小石头,水面上波光粼粼,小小的漩涡转啊转的,水位越涨越高,就快要满溢出来。
“那、那就给你吧,”尚楚把六张卡片塞到白艾泽怀里,又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玩偶,“这个归我了。”
“那我赚到了,”白艾泽一张张翻看着识字卡,笑着说,“一个小熊换到了六张卡片,不亏。”
尚楚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玩偶,看着小熊乌溜溜的眼珠子,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到它嘴边,眯着眼睛笑。
他并没有按下那个说话按钮,小熊安安静静的,但他笑得眉眼弯弯,鼻头皱成一团。
白艾泽哑然失笑,伸手想要拧开那个按钮,尚楚却警惕地把小熊拢在怀里不让他碰。
“不想再听一遍?”白艾泽问。
尚楚点点头,又摇摇头。
想啊,怎么不想再听一遍,但尚楚始终记得玩偶也是有寿命的,就像当初他妈妈买的那只小熊,一共能唱两百次歌,唱完两百次就没了。
尚楚始终觉得越珍贵的东西就越脆弱,这只熊看着就不便宜,万一坏了怎么办?
他得省着听,毕竟听一次就少一次。
白艾泽没懂他的意思,把卡片自信地拢在一起,打算装进风衣口袋时,目光一顿——
他才发现卡片背面写了字。
白艾泽取出第一张小卡,翻过来一看,是尚楚嚣张的字迹:
“白艾泽你好啊,先恭喜你拿到第一名,当然了这个恭喜不是真心的,你还是挺讨厌的。”
他一边看一边念出了声,尚楚耳尖一烫,“啪”的一掌拍在卡片上,说道:“不许看了!收起来!”
白艾泽勾唇的弧度很明显,从善如流地把小卡装进口袋里,点头说:“不看不看,既然阿楚这么讨厌我,我就不看了。”
尚楚耳垂红的和冻果似的,下意识地解释道:“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厌。”
白艾泽弯着腰盯着他:“什么时候?”
尚楚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下雪那天,你抱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