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璟晗放心了些,也再次往自己周围扫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才开口道:“我回来洛城半个月了,期间发生了一些事,需得与你说说。有些事我需要给你个交代,有些事我也不能替你做主。”
文小姐虽是女子,却也自有一股君子之风,她说话行事都颇为坦荡。也正是因为这份坦荡,让秦易觉得她可信,这时便也大方的说道:“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秦易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文璟晗却少有的心虚了几分。她右手按在高墙上,手指不知觉的磨蹭着墙面,好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前两天花了你一万两银子。”
墙对面的秦易愣了愣,虽然钱的事在她看来都不是事,可是一万两也不是个小数目了。况且文小姐一个清心寡欲的大家闺秀,秦易也也实在想不到她能把钱花在哪里?于是没有责怪,只是带着好奇的反问了一句:“你把钱花哪儿去了?”
文璟晗磨蹭着墙面的手指一顿,脑海中又不自觉的浮现起了那晚云烟看着自己的眼神,谈不上心动,却足以让她心软。所以她慷慨解囊了,却是慷他人之慨!
这样慷他人之慨的事,文璟晗从未做过,此刻再见秦易心中便只觉羞愧。不过一墙之隔,对面的秦易却是看不见文璟晗那少见的羞愧模样,她只听到文璟晗带着歉意的声音从对面响起:“是云烟,我……不喜欢春香楼那样的地方,阴差阳错去过一次之后便没再去了。老鸨大概是以为云烟没了靠山,便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听到文璟晗居然去了春香楼,秦易一愣之后,表情也有些尴尬和古怪。于是没等文璟晗将话说完,她便是打断道:“好了,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了。花在云烟身上的钱不算你的,我自己也会花的。”说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又解释了一句:“我和云烟只是朋友,你别误会。”
最后那一句解释似乎有些画蛇添足,可文璟晗听在耳中,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是另类,秦易既是女儿身,又能和云烟有什么朋友或者姐妹之外的情谊呢?这解释,本不必说的。
高墙两边都沉默了片刻,然后还是秦易开了口,她没忍住,问道:“你把云烟赎回来了?”
文璟晗闻言答道:“没有。只是拍卖……初夜,我不忍她受辱,就花银子拍下了。”
秦易听了这话,却是在墙对面笑了,她转过身子背靠着高墙,笃定的说道:“不是你开口花出去的一万两吧。这价,肯定是秦安叫的!”
小少爷有自己看人的眼光,她和文璟晗相处的时候并不多,却知道对方不是那般一掷千金的人。她或许会同情云烟,也或许会想要解救她于难堪,但文家不是秦家这样的豪富,肯定也做不到和一样纨绔的为了个青楼女子花出万两白银。能这么不把钱当钱的,也只有她身边的秦安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文璟晗听到秦易的话都不由得一愣,不过她还是说道:“是我说要拍下云烟的,秦安只是替我叫价。”
秦易闻言扬了扬眉,虽然隔着高墙看不见,但她几乎能够想到本属于自己的那张脸上,此刻的表情该是何等的正经。她突然就来了兴趣,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所以呢,你是想说钱是你花的,打算将来把这一万两银子还给我?!”
对面的文璟晗闻言沉默了一下,她是有这个意思,可是一万两银子啊,她爹当初官居一品,还做着辅政大臣,一年的俸禄也没有一万两。文璟晗也是跟着她娘学过管家的,自然知道这一万两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富。所以哪怕两人将来换回来了,她很有可能也……还不起!
现实就是这般尴尬,可文璟晗还是诚恳的说道:“这么多银子,我可能还不起。但如果将来你遇见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我定义不容辞。”
虽然只是口头一诺,但秦易却相信文璟晗会说到做到。她心中翻涌出些别样的情绪,却是小声嘀咕道:“说得好像我会逼你还钱似得,刚都说不用还的。”
对面的文璟晗没听清这嘀咕,秦易也并不打算在钱财之事上纠缠太久,于是随意的转开了话题:“行了,银钱的事小爷才不在意呢。该交代的事也交代了,你之前不是还说有事要让我做主吗?”
文璟晗也不纠缠,便将这些天发生的一些事细细与秦易说了。从云烟提醒的明福楼,到那些居心叵测的狐朋狗友,再到云烟突然被春明门推出来拍卖,然后是她在春香楼里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
这些话,秦易不一定都听进了心里,但很多事经由文璟晗的嘴说出来,秦易确实也更上心了些。只是她有些不明白,她好端端的做自己的纨绔,谁还将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
文璟晗和秦易在高墙边足足聊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因为有外人出现匆匆结束了,甚至都没来得及约定下次会面的时间。
所谓的外人,正是文家那边派来寻秦易的一个小丫鬟,她在高墙下寻到了独自站在那里的大小姐,没发现什么异常,但事后这些经过自然还是传到了文丞相和文夫人那里。
这件事不大不小,虽然扔下丫鬟婆子自己乱跑有些不妥,但大小姐在自家宅子里逛逛,谁也说不出个不对来。只有文夫人略微上了点儿心,随口问了一句隔壁人家,知道了隔壁姓秦,再多问两句,结果居然正是那在京中与她女儿“相谈甚欢”的秦家小公子的家!
这是缘分?文家人虽不信鬼神,却信一个缘字,文夫人扭头就将这事儿和文丞相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