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吴恒处出来之后没走几步,便在药庐之外不远处,看见了药尊立于崖边的背影,林阁景顿时微微一惊,看了一眼身后的白衣人,立时抬步走到了老者身后躬身,神色恭敬行礼道:“徒儿见过师父。”
“起来罢。”老者听到他的声音,也未曾转过身来看他,只是抬手抚了抚下颌白须,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之意,“出去一次便已突破开光期,看来是在秘境之中有了奇遇。”
林阁景自来此便心中早有成算,闻言不曾犹豫半分,立时低身准备将在秘境之中,少年留给自己的一些珍贵药材交给老者,自己则隐瞒下仙宫和功法之事:“是,师父,徒儿……”
谁知不等他将东西掏出来,药尊已然施施然转过身来,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腕,目光悠远而又淡然:“老夫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寿数也已经过了大半,没什么太大的心气了,你年纪还轻修为不高,那些好东西不必孝敬给老夫,老夫也眼不见心不烦。”
林阁景没有想到药尊知晓他得了奇遇,竟是什么都不要,反而都留给他这个并无多少感情的小弟子,倒是罕见有些踌躇起来,良久方才垂下头来拱手道:“师父这话一说,阁景……阁景惭愧。”
“你我师徒何必客气,更何况是你救了你师兄……”老者一说到此处,就经不住有些感慨,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了药庐木门,“老夫这一把年纪无儿无女,始终将你师兄看做亲子,当年之事老夫虽不清楚却让你师兄受了重伤,直到近几年突破金丹期之后方才好了一些,谁知这一次出去又是这般结果……”
林阁景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药庐,知晓药尊自小就抚养吴恒长大,两人师徒情谊犹如亲生父子般,不光是吴恒费尽心力在自己闭关之前,找自己这个看起来资质平庸却不惹别峰警惕的外门弟子帮衬,药尊同样担忧吴恒那坎坷难明的情路。
想到此处,青衫人又不免想到自己在秘境中遇到劫走吴恒的人,以及后来自吴恒身上牵出的细丝,眼神坚定的低声安慰道:“师父莫要太过担心,师兄向来心胸宽阔,不管从前师兄是如何想的,这一次定然会无事渡过的。”
老者闻言许久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方呼出口气,目光深邃的与他对视后,蓦然开口说道:“自你同被收为老夫弟子时,老夫虽对你并无你师兄那般亲近,却也十分欣赏你为人处世的手段,你小小年纪便知不露锋芒暗中计较,可比你那个表面看上去厉害的师兄要强的多”〇林阁景被这话说的有点背后发凉,片刻对上那双深邃又不失睿智的眼眸,却又禁不住有些哭笑不得:“师父……这算是夸奖?”
“自是夸奖。”药尊见他神色奇怪,也不解释自己的话,再度回转身体,目光落在了主峰之上,声音霎时多了几分冷色,却并非是针对林阁景,“回宗之后,你妹妹之事,想必你已听闻?”
林阁景听药尊提及议事殿之事,低垂下眼眸沉默片刻,终是未能忍住冷笑一声:“何止听闻,徒儿已上了一次议事殿,还是多亏了永长老相助,还有凤师姐帮着求情,这才将此事暂且稳了下来。”
老者闻言不置可否,也不知到底是关心,亦或是不关心:“此后有何打算?”
“回师父。”青衫人毫不隐瞒自己心思,声音没有丝毫变化,“弟子想去见小瑾一面,知晓此事因果缘由,方能快刀斩乱麻0”“也好。”老者沉吟片刻后侧过头来,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一道立于竹下,明显正是在等待着他的人,突地开口说起了另一件事,“你与永长老之事,想必已有成算了罢。”
林阁景没想到自己方一回来,已有两人看出他与永渊的关系,面上顿时忍不住再度红了:“……师父慧眼。”
“你师兄如此,你也是……罢了。”老者听他话音落下,眉宇间闪过一丝慈色,回过神来抬手拍了拍小徒弟的肩头,用一种半是无奈半是痛惜的语调说道,“永长老性情冰冷却笃性刚直,当不会是个负心薄情之人,更不会如你师兄选中那人一般……”
林阁景知晓他这般语气说的定不是自己,八成是仍然为了师兄之事烦心,不过是借着自己与永渊的事情又想起了吴恒,刚准备开口安慰之时,立时感觉肩上一轻,抬目去看时正对上老者的眸光,深邃中仿佛蕴含着无边黑暗,令人止不住的心惊。
“记住老夫的话——小心宗主。”
没能想到老者会突然说出这话,林阁景面色骤变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一点人影也未曾放下心来,稍稍皱眉面色担忧的低声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