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秋轻功极好,不一会儿就入了京城,这时已经是初春,冬雪消融,正好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原本热闹的京城不由得添上了几分落寂,尤其韩府门前大街,本就清幽,如今一看,更是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他紧赶慢赶地来了,可惜却没能见到韩璧。
门房自然是熟悉沈知秋的,解释道:“公子这些日子回了丞相府短住,许是今夜吃过家宴后就会回来。”说着就要劝沈知秋回去,“您看,今儿天气不好,公子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家,要不您改天再来?”
丞相府是韩璧的本家,今夜又是家宴,沈知秋自是不好意思去打扰的。
若是改天再来……
沈知秋问:“家宴以后他就回来了,是吗?”
门房笑道:“也不好说,公子的心思我们向来猜不到的。”
沈知秋笃然道:“那我就在门外等吧。”
门房的脸色骤然一僵,连连摆手道:“这可不行,您是公子的朋友,怎么能让您等在门外。”顿了顿,他为难地叹道,“若是没有公子的吩咐,我也不敢把您放进门,而且韩管事也跟着回丞相府了,您看,这……”
沈知秋摇头道:“无妨,我就在门外等他回来。”
门房:“不行,要是公子知道我如此怠慢您,定要责罚我的。”
沈知秋:“我可以藏到树上,你假装没有见过我就可以了。”
说罢,他转过身去,以足点地,继而身形一展,跃上了一旁的树上,树上枝叶还没落尽,长出了零丁新芽,勉强能藏住一个蹲在树上的沈知秋。
门房无话可说。
春光恰恰,本是困倚微风的光景,却又在转瞬间烟重雾锁,小雨向着斜风,打湿了沈知秋的鼻尖,门房不时出门打量他的动向,知他心意已决,唯有取了一把油纸伞递到树上,免得他因着淋雨而受了春寒。
沈知秋唯有回到地面,在油纸伞下安然地伫立着。
目光遥遥,正是对着长街那头,归途的方向。
丞相府中,正赶上难得的喜庆日子,来往的侍女仆从纷纷脸带笑意,手上工作忙个不停,直到游子归家,宴席才正式开场。
韩瑗此前一直在南方监察治水,十五年未曾返京,也没有获得任何升迁机会,直到今次圣上下旨调任,韩瑗才拖家带口地回到故乡。
他作为韩家长子嫡孙,自然是一返京就住进了丞相府,亲人多年未见,都是感动得红了眼眶,唯有韩璧此前常到南方探望兄长,如今的情绪比较稳定,便由他操持起了家宴诸事。
韩瑗已有二子一女,均是玲珑剔透的孩子,席间逗得家中长辈大笑不已,尤其是四岁的小侄女阿葭,整日地赖在韩璧身上,亲热得很:“我觉得小叔叔比爹长得好看多了。”
韩瑗板起脸来:“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呀。”阿葭奶声奶气地说着,“叔叔长得白,我喜欢。”
韩瑗本就是武将,后来又在南方治水,日晒雨淋,自然是肤色黝黑,不如他养尊处优的弟弟那么好看,只是这样被当众揭穿还属首次,气得韩瑗拎起小女儿就要打她屁股,下一刻就被妻子乔氏喝停:“你敢打一下试试?”
韩瑗低头道:“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