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珣一听,便知皇帝已有决断。
皇帝笑道:“传朕口谕,让京城卫尽快抓捕凶手,即日结案。”
韩珣心头一震,不免犹豫。
这些年来,京城附近仅有墨奕、赤沛两座宗师大派,坐镇南北,并非无因。
自从当年宋氏余孽率江湖人士闯宫作乱,南江帝便极为重视武林动向,试图培植忠于朝廷的武林势力,除此之外,还从私库中拨款,积极扶持剑气两宗,借此掌握武林的话语权,这些年来,负责与墨奕交涉的便是韩珣。
韩珣不由得地想,皇帝特意让韩瑗抓捕沈知秋,是不是对他们韩家的又一次考验?
若他劝皇帝从长计议,许是会惹来皇帝对韩家、墨奕是否已投靠太子的怀疑;若是按皇帝所说,以维稳为重……
“我若是带个人回家,家中还有客房吗?”韩璧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可惜世事无常。
韩珣重重地合上了眼皮,向着皇帝沉声应道:“臣遵旨。”
西溪别院中,宁半阙已经离开,韩璧根据目前所知,不过稍微前后推算一番,便觉背脊发凉,沉声唤道:“沈知秋。”
游茗已经回房,院落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知秋听他声音发紧,也不禁严肃起来:“你怎么了?”
他摆明是遭人陷害的那个,却还有空关心别人怎么了,韩璧见他这样,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无奈道:“你知道你现在被人泼了一身脏水吗?”
沈知秋点了点头,低声念道:“我既然问心无愧,自然不会慌张。”
韩璧叹道:“说是清者自清,然而危急关头,未必有用。”
“他人如何想我,并不重要,关键是我如何看待我自己。”沈知秋神色淡淡,眼中却锐气丛生,那是走过千山万水都磨蚀不尽的剑意,“墨奕的剑道,是要我诚于人,律于己,凡事无愧于心,我既习剑,便要恪守剑道,哪怕百死无回。”
韩璧皱眉道:“若是由我劝你,让你暂时避开锋芒,我的话,你听不听?”
沈知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我知道你为我好。”
韩璧:“既然如此……”
“临阵脱逃,并非剑客所为。”沈知秋却打断了他,沉声道:“阿宣,你应该懂我。”
韩璧哑然。
沈知秋的心中向来只有剑道,他倔强,不懂变通,只晓得一往无前,纵然世风日下,奸邪尽出,众人逐利,屡屡陷他于不义,他依然坚如磐石,诚于人,律于己,为了一句问心无愧,宁可死战不退。
韩璧很想开口对他说,你不在意生死,是因为你信仰的剑道;我只在意你的生死,是因为我爱你。
最终他却说不出口,他不愿意让沈知秋而为了他违背内心的道义。
“我明白了。”韩璧把他搂进怀里,动作轻柔而果断,“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知秋顿了一顿,本想着把他推开,又见到四下无人,最终还是伸手环住了韩璧的腰,无限的温情安静地流淌在两人之间,似是能抚平所有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