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空悬,一直是太子最大的心病,朝上一直有人猜测,南江帝不肯让他入主东宫,是因为心中另有太子人选。
锦屏后的那道身影在灯火下微微摇曳了一下,吞吐出一声叹息:“左澜被杀一事,陛下本就疑心,如今又来了一个魏德政,诬陷您买凶杀人。陛下待您冷淡,确实事出有因。”
“这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太子越说越怒,握着酒杯便在桌上用力地敲了几下,酒液溅湿了他的袖口,他却浑然不知,“还有那个韩珣,他把墨奕的人弄死在天牢里,不过为了明哲保身,可是如今你看,人人都说墨奕和韩家是太子府的人,听从我的命令……我倒想他们真的为我所用,父皇不喜欢我,不就是因为我非韩皇后亲生,母妃身份不够高贵吗?”
锦屏人笑道:“殿下,祸兮福之所倚,沈知秋死在了京城卫中,墨奕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就在今夜,萧少陵领着人闯进了京城卫闹事,如此一来,墨奕与朝廷便结下了血海深仇,您说,这样不受控的江湖大派,陛下还会信任他们,把他们视为京城屏障吗?”
“这算是什么福气?老师,我听不明白。”
“皇家无父子亲情,无兄弟之谊,殿下,当断则断。”这话声调极沉,带着笃定,又暗含着意味深长的引诱,“您是太子,您若是要当未来的一国之君,再是名正言顺不过。”
太子顿了一顿,抬起手中的酒杯,维持着将饮未饮的模样,似是经历过漫长的挣扎,他最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哑声说道:“老师,请你帮我——”
锦屏人轻轻一笑:“好。”
初春乍暖还寒,正是微风入夜,吹皱了各人眉间,万千思绪,不知往何处归回。
韩府,晚风拂窗而入,韩璧正端坐于席上,抬手打开了面前的剑盒。
“影踏剑呢?”韩半步蹲在一旁,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疑惑的表情,“这是什么?”
韩璧目光一锁,答道:“逢秋剑的剑鞘。”
剑盒之中,原本安然躺放的影踏剑已经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外观普通的剑鞘,由不知名的黝黑木材打造而成,外头则包裹着一层纹路开裂的硬皮革,仔细一看,甚至还显得有些寒酸。
这便是韩璧用沈知秋的死讯,从墨奕换回的一份留念。
将剑鞘置于掌中,韩璧仔细地来回抚摸了数次,却没找到什么特殊的机关奇巧,是表里如一的朴实无华,然而就是这样一把简约的剑鞘,不动声色地藏着关于鹤洲的秘密。
“奇怪。”
“哪里奇怪?”韩半步问。
“一般的剑鞘,都是鞘口宽些,越往下越窄,逢秋剑的剑鞘却是相反,鞘身越是往下,造得越宽。”
韩半步挠头道:“我可没看出来哪里宽了。”
“看不出来的差别,摸起来就不一样了。”韩璧思忖了片刻,吩咐道,“取我的剑来。”
韩璧的剑要比逢秋剑细得多,以灵巧为主,由于主人不甚喜爱,这把剑早已被束之高阁,很久没有露过剑光,韩璧把剑插入逢秋剑的剑鞘,两者显然并不合适,鞘口与剑身之中尚有盈余。
韩璧握着细剑,随意地在剑鞘里头左右扫弄了一番,只听见咔嗒一声,剑鞘竟是分作了内外两层,里头一层更是轻轻地往外弹出,韩璧不过捏着鞘口一扯,便轻而易举地取出了暗藏的第二层剑鞘。
这层剑鞘的鞘端部分,还缠着一张薄薄的羊皮,随着韩璧的动作,一点点地被带了出来。
韩半步震惊道:“少主,这把剑其实是您造的吧?该不会您就是沈知秋他爹吧?”
“胡说八道。”韩璧冷冷地瞥他一眼,才没好气地解释道,“你在表面看不出机关,那么里头当然一定有问题,再说,这鞘身故意越造越宽,其实就是为了把绷簧藏在剑鞘内壁,想办法按到绷簧以后,里头的一层剑鞘便会自动弹出,我猜,逢秋剑的宽度该是与鞘口刚好合适,又不常使用,只要它始终稳稳地卡在剑鞘之中,便不会碰到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