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怀深望他一眼,哈哈大笑:“你想不明白?他们明显是摆了我一道。”
沈剑行失踪,小皇子更是生死未卜,鹤洲等待多时未见音讯,便知他们大概已是凶多吉少,又怕小皇子落入如燕怀深般野心勃勃的人手中,为鹤洲惹来祸患,便故意造了一个神童方鹤姿的名声,意在告知所有知情人,小皇子早已到达鹤洲,他才华横溢,天资极高,如今一切安好。
有这么一个“方鹤姿”珠玉在前,燕怀深的如意算盘是彻底地打不响了。
燕阳资质太差,要他去模仿方鹤姿未免过于艰难,燕怀深被迫无奈,唯有到处寻觅根骨奇佳的小童,终于,他花一百二十钱买下了陆折柳。
“陆折柳那时不过六岁,第一次被带到我跟前来的时候,我看他长相柔弱,只觉得他难成大器,谁知道他当场就跪了下来,汪汪地学着狗叫。”燕怀深微微歪着头,一边回忆一边复述,“原来他在村里,是靠学狗叫讨饭吃的,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做遍了没有骨气的事,眼里却明显很不甘心,好像随时就要扑上来咬你一口,怎么看怎么有趣。”
燕怀深买下的孩子不止陆折柳一个,然而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有这里那里的不合适,有些是悟性太差,有些是不够聪明,有些是心性软弱。始终保持着野心,兼之天性狠辣的,最终只剩下他一个。
何况,他长相也是极好,燕怀深看着他,只觉得他天生就适合做方鹤姿的替代品。
燕怀深居高临下地问道:“你想不想做皇帝?”
陆折柳:“我想啊。”
燕怀深又说:“能做皇帝的,大多都不配为人。”明君薄情,昏君滥情,不外如是。
陆折柳便答道:“若能俯瞰众生,是人是鬼,我都甘愿。”
从那天起,陆折柳便开始叫他父亲。
时日一晃,直到距今十年以前。
陆折柳得到准确消息,奔赴燕城,将沈剑行围攻致死,为免掀起过多的波澜,陆折柳化名方鹤姿,进入燕城寻找鹤洲信物。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行动引来了鹤洲人的注意,即使他顺利夺走了逢秋剑,却不得不隐姓埋名,又因为他手持逢秋剑,竟成功地以方鹤姿的名义秘密联系上了南方各地的贺氏旧部;直到近一年以前,陆折柳风姿卓绝,声名大噪,不知情者只以为他是隐士出世,知情者均以为他是自鹤洲归来的那位长大成人的小皇子,天生高人一等。
他通过各种方式为自己造势,要让众人都觉得他是天命所归。
直到一切都准备妥当,看似水到渠成,南江帝下旨围禁墨奕,南门府卫联合京城卫倾巢而出,京中守卫空荡,太子深受燕怀深蛊惑,决意逼宫。
禁宫一片祸乱,陆折柳带着支持他的世家私兵闯进宫中,他距离皇位只剩一步。
忽然之间,大戏落幕,一切戛然而止。
韩璧忽然开口问道:“陆折柳与你无亲无故,你扶他坐上皇位,岂非便宜了他?”
“他至少还是瞒了你一件事。”燕怀深摇了摇头,挑眉笑道,“韩璧,你并非什么磊落君子,难道会猜不到我的念头?”
韩璧微微蹙了眉头。
燕怀深:“他不会再有后代,往后每一个宫中出生的孩子,都将是我燕家的血脉。”
闻言,韩璧难得语塞,沈知秋更是当场吓了一跳,双目圆瞪,久久缓不过来。
“针灸,抑或药物?”韩璧出身世家,自然清楚这世间有着许多不需伤人身体便能使人不育的鬼蜮伎俩,看似体面,实则狠毒。陆折柳既是要称帝的人,身体表面必然不能有任何缺陷,内里却尽可以大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