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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2 / 2)

春归也正好奇兰庭要怎么审案,听他这一问,也是恍然大悟——

难怪她早前就觉得怪异呢,绮紫既然向周氏告密,揭穿了凝思的阴谋,再让三姑娘把那包草乌暗暗丢弃岂不画蛇添足?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把草乌上交周氏,这也算是一件辅证。

要不是春归早已知道了凝思确然就是真凶,因这一点矛盾,怕就要相信种种都是绮紫的杜撰了。

可绮紫为什么要行为前后矛盾的事?

“奴婢当时,并没有告知太太,向太太隐瞒了凝思和三爷意欲稼祸三姑娘的行为。”

这样的回应莫说让春归大觉诧异,更是让郑氏嗤笑出声:“果然还是宋舍人机智,一句话就戳穿了这贱婢的编撰,让她再怎么圆,也只能是信口开河,你既有告发凝思的决心,怎么可能独独隐瞒凝思想要嫁祸三娘。”

“这件罪行如果只是关系到凝思,奴婢当然不会存有任何顾虑,但却牵涉到三爷……奴婢当时的想法,万一没能找到任何凭证,主家要怪罪,可由奴婢一人担当,怎么也不会连累三姑娘受责,所以奴婢能够想到的万全之计,是在黑白不曾分明之前,先把三姑娘择清,故而只让三姑娘找到草乌,想法子丢弃销毁,且奴婢也没说凝思和三爷是想让三姑娘顶罪,如此一来,三姑娘就能完全置身事外。”

春归再度恍然大悟,暗忖:绮紫的心思还真细致,也确然是一心关照三姑娘,要知道对于闺阁女子而言,诬篾兄长可是个不小的罪名,绮紫当时还无法确定能否证实王三、凝思的罪行,她甘冒风险,却竭尽所能让三姑娘置身事外。

只可惜,她这般为三姑娘考虑,却正中凝思的阴谋,把三姑娘拿了个罪证确凿。

“一派胡言,真是一派胡言!”郑氏冷笑出声。

兰庭却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你可还记得,窥闻见凝思和三郎君密谋时的确切时辰。”

“奴婢因有了和凝思对质的打算,故而当赶回后,特意让金枝替奴婢瞅了一瞅这厅里的自鸣钟,为巳时二刻,可推算出三爷密谋凝思的时辰为巳初。”供述到此,绮紫又自然而然说到:“金枝可为人证。”

兰庭这才改问凝思:“你可记得巳初时分去了何处,若仍坚称未与三郎君会面,可有人证明?”

凝思却硬梆梆地说道:“奴婢不记得巳初去了何处,不过上昼时,奴婢确然去了一趟大姑娘曾经的侧院,因奴婢发觉不慎遗失了钥匙,想起昨日经过侧院时滑了一跤,过去一寻,果然找到钥匙。”

听凝思承认去了“现场”,郑氏大是焦灼,张嘴又要代凝思分辩,却见她的儿子醍醐灌顶般一拍脑门。

“阿父,巳初时儿子可不正好拿着块商行最新上架的怀表,征询定价,直到快午时,儿子可一直和阿父在一处。”

说来王三也算谨慎了,当得珍姨娘的嘱咐,不但是在巳初准时去见了王久贵,而且还想到用一块怀表证实时间。

王家是做舶来品起家,如今经营,舶来品仍是一大要项,而最近些年,越来越多的达官贵人时兴佩带怀表,王家的商行引入了不少款式,王三今日找的这借口,也算合情合理,当然,他并没有想到会在自证清白前,就在猝不及防下被兰庭揭穿了。

可该唱的戏仍是要唱,王三还是不无必要自证清白的。

喜出望外的是郑氏,大笑起来:“老爷,这怎么说,三郎那时可和您在一处,难道他还有分身术不成,一边儿和老爷说话,一边儿和凝思密谋?不用问了,定然是这贱婢攀污三郎,好为她自己脱罪!”

郑氏这时才想起主谋竟然还未遭到半句质问,把指尖对准了绮紫,又恶狠狠地转头瞪向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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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急中生智

听兰庭断案到这一环节,越发糊涂的人却成了王久贵,他本是相信了女儿和绮紫才是清白无辜的一方,但绮紫却说是巳初窥见密谋,这就不对了呀,巳初时分,他的确和三郎在一处,三郎怎么可能和凝思在一处密谋呢?

不仅王久贵大觉愕然,连绮紫也是呆怔当场,她第一想法是难道老爷也在包庇三爷?可不是没有这可能!万一大爷救不过来,老爷也许不忍再赔上三爷这个儿子,三姑娘虽也是老爷的亲骨肉,吃亏就吃亏在只是一个女儿,如今这世道,可讲究着男尊女卑!

兰庭不是春归,并不知道珍姨娘今日女扮男装这一件事,但其实早在中午,就已经听王平安通知了绮紫的密告,结合之前发现的两条线索,他才能锁定珍姨娘是凝思的同谋,现在当然不会因为王三不在现场便大惊小怪。

很有耐性地启发绮紫:“你确然是亲眼目睹了凝思是和三郎君在密商?”

“确然是奴婢亲眼目睹。”绮紫怔怔地回应,忽然想到了细节,才又改口:“奴婢并未能看清三爷的相貌,因为当时,三爷坐着凝思站着,三爷的形貌被凝思遮挡得有大半,奴婢只看见一袭男子着的衣袍和鞋子,是听凝思称呼那人为三爷。”

兰庭瞥了一眼凝思,见她虽说仍是一脸冷凝无动于衷,可鼻翼的翕张却忽而急剧,泄露出因为这一番问应,心生紧张。

好笑的是郑氏,又再为凝思辩护:“贱婢还真敢信口开河,起初咬定了亲眼目睹,眼下听说三郎有老爷作证,立即又改口,说什么没看真切。”

这位已经有了心理暗示,主动把王三和凝思关联起来,全然没有想过,凝思就算是真凶,王三也可能无罪。

但兰庭也只是把这疑点点到即止,并没有大力挖掘下去,他对王久贵道:“晚辈看来,关键还在察明大太太和王世兄究竟是因何中毒,才能断定真凶。”

草乌的发作,一般不会像砒/霜鸩酒那样急剧,根据毒量和中毒之人的体质各有区别,有的在二、三时辰,有的甚至七、八时辰之后才发作,这样就加大了追察毒源的难度,这也是珍姨娘心生杀意时,择中草乌的原因之一。

她是把毒下在养生丸和益气汤中,服食下去,到哪里追察根源?

就大有机会成功嫁祸给三姑娘。

春归也在思索,珍姨娘一方想要坐实三姑娘的罪名成功洗清嫌疑,应当怎么做,她也并没有耗废多少时间,眼中就是一亮,只这样的场合,她可不方便贸贸然开口,只用眼睛望着兰庭,兰庭也及时地感应到了,似乎很是欣赏春归的好胜心,微笑表示鼓励。

于是春归便心领神会:“就算将草乌研磨成粉,加入汤水中也会有股涩味,极易被人察觉,大太太中毒,应当是因汤药,虽说汤药已经被大太太服用,不过从残余的药渣,也许能察验出来。”

这个“自作聪明”的提议险些没让凝思翘起唇角,暗中讥鄙:就知道这个什么宋公子夫妇两,都是绣花枕头,以为出身世族就比寻常人见多识广,还不是按照咱们的设计,一脚脚地踩中陷井,尚不自觉是由他们亲手把绞绳套在了王三娘的脖子上呢,亏我早前还胆颤心惊了一把,以为那姓宋的察觉到什么,真是白担心。

凝思越发地如释重负,肩脊也随之越发地笔挺,姿态显得更加光明磊落了。

又果然是从残余的药渣中,察出了足够致死的草乌片,郑氏大觉扬眉吐气,一声声地质问三姑娘:“为太太煎药的人是你吧,今日拿着草乌想要毁灭罪证的人也是你吧,你还想要把罪名栽在你的三哥身上,却没想到天都不帮你,正好你三哥今天和老爷在一块,如今罪证确凿,看你还想如何狡辩!”

并不待三姑娘分辩,又大骂道:“你还这点年岁,哪来如此歹毒的心思,你恨大太太和凝思害死你生母,你就冲他们报仇雪恨去,我没亏待你吧,你三哥和你无仇无怨吧,你连你三哥都不放过,还想让你三哥替你顶罪呢,这样谋害无辜,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正骂得趁兴,冷不丁却听一句——

“凝思姑娘,真是好手段呀,几乎可称天衣无缝!”

如此赞诩凝思的人,正是今日受托负责主审的“判官”兰庭。

郑氏手指还冲着三姑娘,一张惊愕的脸往左扭转,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变形。

“宋小郎,你认错人了吧,凶手明明是绮紫……”

连王三都无法忍受他家娘亲了,干咳道:“阿娘,您就别添乱了,论得谁是凶手呢,横竖与儿子都没有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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