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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1 / 2)

“那迳勿就没察问出任何蹊跷么?”春归也是一筹莫展,想不通吴大贵因何丧命,又是什么人陷害的焦满势。

“蹊跷也是有的。”兰庭喝一口茶,才继续往下说:“辉辉向我举荐了安世兄,没想到我向他请教,安世兄果然对东墟命案有所印象。”

孙宁字自安,“安世兄”正是指他。

春归也觉惊喜:“孙世兄当真留意过此案?”

“据安世兄称,当时他正好任刑房的书办,也还记得当初报案人确是吴二贵,安世兄和仵作接了差遣赶去吴家,刑房司吏问案时,吴母、吴二贵与蒋氏也确然各执一词,但吴老娘虽说一口咬定长子为蒋氏、奸夫所杀,却说没看清奸夫的长相,吴二贵更说他听见响动赶过来时,奸夫已经不见踪影,只见母亲在打骂蒋氏。”

“那又怎么能牵连了焦满势的?”

“东墟虽由州衙管辖,可吴家命案起初并没有引起胡端的关注,依据地方上的惯例,他这堂堂通判也的确无需亲自审理此案……”兰庭却说起了州衙官员们的职责,没有照顾春归急于断案的心情。

“我知道,好比州县发生的刑案,一般都是由推官审理,但因为东墟是属州衙管辖,而通判又对辖区内的刑案讼事都负有职权,也完全可以决断亲自主审,不过一般来说,除非案情重大,关涉广泛,否则通判更加注重粮运、家田等等事务,而不至于审断刑案。”春归打断道。

“辉辉竟知官员职能?”

“也是父亲在世时,随口同我讲解过几句。”

兰庭:看来岳丈大人是完全把春归当作了承祧家业的继嗣培养呀,连官场中事,都在其年幼时就有授教。

他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惹得春归更加着急,颔首道:“原本的舒推官,也询问过四邻,认为死者吴大贵和蒋氏夫妻恩爱,更加采信蒋氏的证供,怀疑凶手乃吴二贵,奈何蒋氏并没有亲眼目睹吴二贵杀人。”

据蒋氏交待当时的情形,是她和丈夫已经息灯安歇,半梦半醒时听见院子里有响动,蒋氏还以为是进了贼,吴大贵推开窗户一瞧,骂了一句“二贵这浑人怎么偏就和祖父栽种的枣树过不去”,原来半夜三更,竟然是吴二贵从角门里过来,正挥刀砍树。

吴大贵就披衣出外阻止,蒋氏心里忐忑,在窗子里支着耳朵听,便闻兄弟两吵闹起来,她更加不安,也穿好衣裳出去劝阻,没想到待她出去时,已见丈夫躺倒血泊之中,吴二贵呆呆站在一旁,蒋氏惊叫一声赶上前察看,丈夫已经没有知觉,她冲着吴二贵哭骂,却被也已惊醒出屋的吴母喝止,母子两把她连推带搡挟制进入房间,吴母威胁她不许“污陷”小叔,蒋氏不从,且坚持要去告官,遭到了母子二人的阻止。

蒋氏怎是对手?竟被吴二贵打晕,等她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吴二贵去告了官,孙宁等等刑房的吏员正在录问证供。

双方各执一词,但因为吴老娘是吴大贵的生母,她咬定是蒋氏杀人,向四邻哭诉蒋氏的淫恶,可怜她长子被害,次子也被冤屈,一番寻死觅活,好不悲凄,倒也让一些邻居可怜起吴老娘的处境,舆论便也有了蒋氏是真凶的一说。那舒推官眼看就要到任,担心处理不好防碍了升迁,便越发犹豫起来。

“舒推官一时难断此案,就被胡通判明正言顺的接手,又正是因胡端的审理,才察清蒋氏是和焦满势通奸,趁丈夫去了二叔家饮酒夜宿的便利,邀奸夫上门偷欢,不料吴大贵回家撞破奸情,蒋氏因而被吴大贵殴打,而焦满势为了脱身,拾起院子里的柴刀砍击吴大贵后脑,致其死亡。而吴二贵也供诉,当晚他邀兄长饮酒,正是因为枣树之争心怀愧疚,打算弥合兄弟之间的友悌,谁料酒酣耳热之余,兄长却一改固执,突然说要砍伐枣树,并不由分,提了二贵家中的柴刀,就经两家院墙上开的角门回去,没想到撞破了妻子的奸情,因而丧命。”

“胡通判究竟是怎么察实的案情呀?”春归仍觉满头雾水。

“说是蒋氏不堪刑讯,自己招供了,且又有焦妻等人辅证,此案就这样‘确凿无疑’的审结,就连蒋氏变供之前,那套原来的供辞都被一笔勾销,不久,舒推官就调职离汾,要不是安世兄正好参与了此案的前期察勘,我甚至不知此案前后还存在这多歧差。”兰庭冷笑道。

春归也是蹙紧了眉头:“听着倒像是吴母的证供不清不楚,意图只是为了让吴二贵逃脱罪责,才把长子吴大贵的惨死归咎于指控次子的儿媳蒋氏,所以她起初的供辞,才说并没看清奸夫样貌,倒是这案子被胡通判接手之后,才把奸夫确凿为焦满势。”

“安世兄和当初参办此案的仵作也有交情,而他之所以对此案格外关注,正是听那仵作提起胡端曾经召他询问过案情。”

衙门里的诸多差役,要数仵作的地位最是低贱,那仵作被堂堂通判召见,受宠若惊的心情可想而知,只道胡通判是尽职责,于是把那晚出值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就提到他往吴家的途中,经过焦家门口时,刚好撞见了一个熟人,那人是家住东墟附近的郎中。

结果没过多久,吴家命案水落石出,凶犯竟是蒋氏和奸夫焦满势,仵作深觉讷罕,隐隐猜测不知自己提供的线索是否成为断案的关键,一回饮多了酒,就对孙宁提起,孙宁要比仵作敏锐不少,他根本不认为蒋氏就是真凶,更加相信舒推官一开始的直觉,蒋氏无辜,二贵弑兄!

不过孙宁只是怀疑,他没有能力察明事实更加不能赈救无辜,他只是一介吏员,且毫无入仕的希望,就算已经察觉不平,也只有悄悄的感慨和同情。

直到兰庭向他提起这桩旧案。

“如此说来,假设吴二贵是真凶,蒋氏和焦满势都乃无辜,那么必定是胡端这一州通判陷害二人,而为吴二贵开脱!”春归深觉诡异:“可胡端与吴二贵非亲非故,与蒋氏、焦满势也无仇无怨,他身为朝廷命官,为何行此违法乱纪的事?!”

这案件既是在胡端手中才水落石出,且还是他有意模糊档录卷宗,那么渠出先前假设诸如“下吏狡言”的原因就不存在了,一定是胡端故意把这桩命案断成如此结果,没有证据显明他和蒋氏、焦满势有仇,那只余一个动机,就是为了让吴二贵脱罪。

要么就是胡端受贿,但吴二贵并不具备让胡端枉法的贿资。

另一个可能就是吴二贵乃胡端的亲朋故交,但这显然也不存在。

见春归的眼神俨然“求知若渴”,兰庭却摊了摊手:“这回我也还是一头雾水,完全找不到线索。”

春归失望的长叹一声。

却是暗忖:无论如何,吴家母子也是极关键的,只要此案重审,他们必定会坐立难安,如让渠出前往窥望,不怕不能确定他们是否有罪,说不定这回,我真能领先一步比迳勿更早察明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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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内庭彪悍

这晚兰庭回到卧房,仍为了东墟命案烦难,他提笔,就着砚中的余墨,把一张白纸上,一边思虑着一边写下了数行字。

胡端——包庇吴二贵——原因不明。

吴二贵——真凶——动机不明。

吴母——证人——包庇吴二贵——污陷蒋氏——长子已亡,不忍次子亦领斩决。

蒋氏——受陷——指控吴二贵。

焦满势——受陷——原因不明——行踪不明。

兰庭又想到春归的话,在焦满势这一行后,加上文字:其妻小全然不关心下落,疑似知悉行踪——命案当晚,家中曾有郎中出入。

又把“郎中”二字重重勾画出来。

然后兰庭就搁了笔,在灯火之下,长久的蹙眉沉思。

待再次提笔之时,先是往吴二贵那一行添加:为枣树争执——此动机太荒唐但仍不能忽视。而后又把胡端、吴二贵、焦满势三个人名,都勾画出来。

人的行为不可能完全没有动因,也就是说,胡端和吴二贵、焦满势之间必然有不为人知的联系,且那个在案发当晚出入焦家宅院的郎中,也许就是破解这一切的关键。

兰庭忽然有了想法,他这回仍要采用引蛇出洞之计,不过却先要打草惊蛇了!

因而在次日,通判胡端立时便觉焦头烂额起来。

先是他家下人来报,郎中郭广无端被书吏尹寄余登门质询,追究去年十月初七夜里,为何事往东墟焦家,郭广虽应付过去,心里却实在着慌,所以寻到家中去讨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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