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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2 / 2)

这话听上去是为兰庭撇清,但细细一琢磨其中却又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再卑贱也是一条性命的话春归赞同,并不认为奴婢的命就贱如草芥,可总不能因为她要死要活的纠缠,兰庭最终也只能纳她为妾吧?兰庭心里记挂着亡母,不能无视和柔姐姐的忠心殉主,说不定其实一直仍有纳和柔为妾的念头,只不过因为这时更加注重夫妻之情才拖延着。

春归当然没把这层猜疑表现出来,但止不住心里就是这样在怀疑,好半天又再自嘲:亏我还一直自诩精明理智,从不肯信那些道听途说流言蜚语,更不说又不是不知道朱家这位舅母的心肠,明知道她们是居心不良,怎么就听信了这居心不良的挑拨了呢?

看来这段日子是当真过得太消停,清闲得人都变傻了!

她一边琢磨着,一边拐进了个月洞门,知道今日前来作客的闺秀几乎都集中在这里玩乐,虽说身边四周围绕着不少丫鬟仆妇侍候,怠慢是怠慢不了的,但春归仍然时不时的就过来照看一眼女孩儿们到底不比得那些老于事故的妇人,又因性情喜好的不同,总难免和这几个亲近些和那几个却互相看不惯,万一争执吵闹起来,春归可不指望家里那位二姑娘能够转圜平息,她不

带头挑事就谢天谢地了。

一阵儿的喧笑声,春归先见几个女孩儿在荡秋千,往过走几步,又见几个女孩儿围着看水渠里的游鱼,大姑娘樨时还有族里的几位姑娘陪着客人们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说笑,看上去一片喜乐平静气氛良好,但春归转了这半圈儿却并没有见着兰心妹妹。

但这位才是春归主要的照看对象。

叫了个仆妇过来一问,才知二妹妹和几个女孩儿在蓼汀榭,正是春归还没有转到的另半圈儿。她正往那边去,不曾想却见渠出飘飘荡荡的过来,一见她才从半空里落下:“正想着去喊你,你倒自己过来了。我跟你说,我今日一直替你盯着那位陶姑娘,起初的那件怪异先不说了,眼下的这一件更加不对劲。”

春归身边跟着菊羞,不好和渠出搭腔,渠出也生怕她又为此专门烦动玉阳真君这位神仙,忙忙地自己说道:“陶姑娘也不知怎么的,叫嚣着要和你那小姑子比试投壶,又激得你小姑子把赵兰庭过去送给她的一方砚台拿出来作赌注,眼下正在水榭里剑拔弩张的一决高低呢,四围还有一圈的客人做见证,其中有那几位,一看就是和赵兰心结着梁子,你一言我一句的挤兑,都说赵兰心必输无疑,胜负没分,赵兰心已经怒火万丈了,我看那陶姑娘就是心存故意,今日就是要激得赵兰心暴躁失礼,你快去劝着些吧,否则你那小姑子闹出什么贻笑大方的事故,彭夫人肯定会把过错推在你的头上,谁让她先就请示了老太太,让你今日照看着这些闺秀呢。”

春归果断加快脚步,和菊羞几乎是一径小跑赶去现场,把菊羞闹得满头雾水,气喘吁吁道:“大奶奶怎么突然着起急来?有那么多婆子丫鬟侍候,还怕姑娘们受到怠慢不成?”

“蓼汀榭三面环水,我是怕今日姑娘们多少饮了些果酒,万一失足落水一个可了不得。”春归只能杞人忧天的胡说八道。

蓼汀榭的确三面环水,但水榭里当然建有靠坐护栏,大家闺秀们哪里会淘气调皮的踩着靠坐翻过护栏,完成这一高难度的“失足落水”。

兰心姑娘再是暴躁,也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千金小姐,没那蛮力把激怒她的人抡进水里。

当春归好不容易赶到,水榭里果然是剑拔弩张的气氛,赵兰心寒霜满面的坐在美人靠上,看见春归过来仍是一动不动,倒是陶表妹笑眯眯的过来寒喧:“大表嫂来了?正好也为咱们作个见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二妹妹可是答应了把大表哥旧岁时送给她的生辰礼用作赌注,我要是更胜一筹,二妹妹便得割爱,若二妹妹依然获胜,论是她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不会有二话。”

赵兰心这才冷嗖嗖的瞥过来一眼,又冷嗖嗖的说道:“嫂嫂来得正好,可得见证公断,要若陶表姐和从前一样当了我的手下败将,便是我让她当众模仿犬畜摇尾乞怜,她也不能失言。”

春归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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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表妹有诡

作为主家如此羞辱亲朋宾客,这哪里是大家闺秀应该的言行?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且就兰心妹妹那副又臭又硬的脾气,春归可没那大能耐让她把说出的话收回,只好转圜道:“表妹勿怪,二妹妹是在说笑呢,就算是表妹告负,二妹妹这样率真的性情,必做不出当众羞辱的事。”

又连忙转移话题:“现下结果如何了?”

赵二妹仍旧在生她的闷气,还是陶姑娘接腔:“第一局打了个平手,这便开始第二局。”

说着便把两个已经就位的婢女指给春归瞧:“左边那位是我的婢女琴伴,右边那位是替二妹妹出征的荼蘼,大表嫂或许不知,荼蘼可是个中好手,咱们回回以投壶为戏,她可从来没有落败,可谓是长胜将军,琴伴练投壶,才短短两月的时间,不过天赋极好,我对她也很有信心。”

这时的大家闺秀,要依循“贞静婉淑”的教条,骑马射箭早已成了闺秀的禁忌,所以说的是以投壶为戏,其实闺秀们从来不会亲自比拼,都是让婢女代劳,闺秀们不过是在旁看热闹而已,胜负原本就当付之一笑,可偏偏赵兰心好胜占强,而陶芳林一听就是故意激怒。

她当然知道赵兰心好胜之外,又最在意自家兄长,所以单要兰庭的生辰礼作赌注,可比金银珠宝一类要珍贵得多,活生生从赵兰心身上剜块肉般的痛惜当然,如果是琴伴获胜的话。

二妹妹显然不信一个练习投壶不足三月的新手,能胜过从无败绩的荼蘼“将军”,不过显然春归并不是这么想的。

我的傻妹子哟,人家说不足三月就当真不足三月了?相比一方砚台,陶表妹给出的赌注可是任意条件,你便是要她往池子跳,她也只能践诺,否则就是当众失信,从此成为他人的笑柄,要是陶表妹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敢答应你这赌注?!

在春归看来,陶芳林的心机城府那可是胜过二妹妹九万三千丈,绝无可能自取其辱。

而事实证明,春归的预料没有丝毫差错,虽说第二局的八支竹矢都被双方正中投壶,

但第三局增加难度之后,最后盲投双矢,荼蘼仅仅中了一支,琴伴却两支贯中壶耳!

这技艺,莫说是女子,怕是不少男子都要甘拜下风了。

面对着满面冰霜的赵兰心,陶芳林简直就是春风得意:“二妹妹,看我说得不错吧,强中自有强中手,我这小婢虽说是新手,奈何她天赋甚高,果然技艺更胜荼蘼一筹。二妹妹日后,话还是莫要说得太满,毕竟投壶的人是二妹妹的婢女,二妹妹自己并不精通,哪里就有自信荼蘼的技艺当真无人超越炉火纯青了?”

春归眼瞅着兰心妹妹就要脸红筋暴怒不可遏,连忙打岔:“姑娘们的游戏而已,胜负原本也不要紧,无非就是为今日的宴席助兴罢了,表妹的婢女更胜一筹,二妹妹自然会遵守诺言,又说邀战时的豪言壮语,原本就是场面话,为的是增加比试的气氛,表妹也不要当真认为是二妹妹好胜自满。”

陶芳林把春归笑眯眯地看了一阵,娇嗔道:“到底是二妹妹的亲嫂嫂,这样护短,我可不依。”

春归也笑眯眯的应对:“人人的心都是偏着长,若真生在正正中中的地方,反而还是病症,也罢,我这嫂嫂为了不让表妹嗔怨,少不得也得添个彩头,表妹看看我这周身上下的,有什么你能入眼?”

陶芳林倒也知机,并不继续胡搅蛮缠,指着春归腰上坠着的香囊道:“知道大表嫂手巧,一看这香囊就是大表嫂亲手绣制,若给了我,我也就依了。”

春归连忙取下,又顺手挽了陶芳林的胳膊:“表妹也难得来一趟,不如随我好好逛一逛怫园,诸位姑娘们也都跟着来吧,除了这处花苑,左近还有不少景致。”

她实在无能立时平息二妹妹的怒火,劝导得她恢复主人该有的大方热情,只好把挑事生非的另一位给拉走,才不至于让这场争执怄气越演越烈,导致小姑子尚且待嫁闺中就落得个张狂不知礼数大失家教的恶名儿。

竭尽心力的平息了这桩风波,春归方才避开闲杂召来渠出询问:“你刚才说陶姑娘还做了一件诡异事,究竟是怎么个缘故?”

“是开宴前,几个姑娘在园子里逛玩,正巧遇见了秦王妃一行,其中的一位,是秦王的妾室姜才人,陶姑娘看见她显得十分震惊,而后足有两刻时间都在兀自疑惑,我听她自言自语,说什么‘姜才人怎么换成了她?那甄怀永娶的姜家女又是谁?’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春归蹙着眉头,觉得这事认真诡异,什么叫姜才人怎么换成了她?难道姜才人不应是这个姜才人?但秦王府的妾室应该是哪位怎由陶表妹定夺?还有甄怀永又是谁,为何陶表妹似乎认定甄怀永才应当娶这位姜才人呢?

不过春归暂时顾不上秦王府和甄家的内闱之事,她把今日蓼汀榭的事故从头至尾梳理一遍,才把陶芳林那句“不过投壶的人毕竟是二妹妹的婢女”单拎出来琢磨,意识到这位的目的恐怕还不仅仅是激怒二妹妹贻笑大方这样简单,春归心中一沉,张口就嘱咐道:“快去请大爷回来,外头的事先放一放,赶紧和我去一趟抱幽馆。”

“你让我去请?”渠出指着自己的鼻尖。

春归连连拍额头:“我都急糊涂了。”

她也顾不上再和渠出嗦,忙不迭地唤来“跑得快”菊羞火速请人,自己先一步就往抱幽馆去,急吼吼的活像赶去杀人放火,渠出难得没有跟上前去看热闹,伫在斥园里的一株辛夷树下,良久才在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喃喃言道:“顾春归倒是真好人呢,把奴婢的性命也看作人命一条,不是猪狗牲畜的命,生来就是该杀该剐。”

话说春归先一步赶到抱幽馆,却被两堵门扇严严实实阻了去路,青萍和梅妒二人拍门险些没有把手拍肿,才终于有个小丫鬟胆颤心惊的拉开了门栓,却是匍匐跪地,怎么也不敢放大奶奶就这样直闯入内。

春归心里越发觉得不好:“你别跪在这儿了,快去禀报二姑娘,就说大爷转眼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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