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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1 / 2)

春归根据渠出的叙述,其实大概已经有了判断,此时听兰庭直言是赵太师出面干预,心道果然如此,又忍不住想问兰庭是否埋怨过祖父拆散他们两个,又觉得问不出口,便垂着眼睑没有吭声儿。

“木末性情倔强,不愿由他人摆布自己的命运,于是便请求陶先生赐还身契,投靠去东风馆,我答应了祖父不再见她,并没有去东风馆看望,今日也不知她会来万顷兄的喜宴,万顷兄生怕我误解,还特地解释一番,说木末并非受他所邀,后来我才知道木末是受万顷兄另

一个好友邀约。”

春归这才“哦”了一声,心想自己倒是错怪了叶万顷。

“我从前也很欣赏木末的才情,后来祖父那样决定,起初我并不能够接受,怜惜木末只是一个不得不寄人篱下的弱女子,祖父那样逼迫她,有违仁义,不过后来知道她终究是不肯受控于人,且自择了安身之处,虽自责连累了她,倒也觉得她能自立未必不幸,我既答应了祖父,择定走经济仕途,从那时起,就注定会与木末的期待分歧,从此两不相干也好。”

兰庭如此认真解释此事,春归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误解,也不愿自己日后再多提及此事,干脆今日也把话说开:“我不知木末才情怎样,但她的性情孤傲,且今日一见面,话说得就暧昧尖酸,哪里是诚心与我相交?既是格格不入,我也不想再与她来往叙谈,即便她真送来帖子,我也不作理会了,先知会迳勿一声儿,日后莫怪我慢怠旧识。”

“正应疏远,且不仅是木末,今后辉辉与人相交大可依从自身喜恶,不用顾虑太多。”兰庭这才又露出笑容:“今日酒席之上,我们把万顷兄拷问一番,他才露了些微口风,原来他是有回去逛鼓楼街上的宝砚坊,巧遇了冯姑娘,不过那时冯姑娘是女扮男装,店家度判冯姑娘的年纪穿戴,以为好欺,便想将品相次等的砚台骗售高价,哪知冯姑娘对于砚台的品质却十分精谙,侃侃而谈,又擅长讨价还价,最后反而辩得那店家哑口无言,甘愿把方品质上好的砚台低价相让,冯姑娘也不占便宜,把本金货运等等成本算得清清楚楚,高出五百钱买入,到底没让让家蚀本,还道之所以压低价格是惩诫店家先有欺诈之行,万顷兄旁观一番,大感佩服,主动上前攀谈,要请冯姑娘喝酒,冯姑娘欣然应邀,酒桌上才告诉万顷兄她其实是女子,惊得万顷兄眼珠子差些没落酒里。”

这番话倒是把春归听得津津有味:“首见冯姑娘时,便觉她的机智远胜其姐,且也确然不愧沉鱼落雁之色我见犹怜,又惋惜她虽家境富裕父母双全,无奈父亲竟将她当作棋子牟取名利,怕是不能幸免屈为妾室的命运,没想到她竟能为自己谋划争取,终于是嫁得良人。”

纵使冯姑娘不是生于书香门第高门大户,可冯家乃富贾,且还想改换门庭跻身士族,按理也不许冯姑娘为所欲为抛头露面的,可她却能说服父兄,允她男装出行,自己结识如意郎君,她的父兄既然认同叶万顷为女婿,且许以冯姑娘十里红妆出嫁,自然是坚信叶万顷确然具备锦绣前程,只是一时还在“骐骥伏匿”,叶万顷并非自夸的性情,可想而之这其中少不得冯姑娘的运筹帷幄。

不甘违心屈从,能在世俗礼法的铁壁铜墙中挣得自由,冯姑娘的坚韧机智实在很投春归的脾胃。

“三日后五殿下在息生馆作东,想来万顷兄必然会带新妇出席,到时辉辉可不怕没有酒友了。”兰庭笑道。

“怎么五殿下作东也在息生馆?”春归问道。

“咱们几个聚会,十之八九都在息生馆,且六殿下还闹着要在这里小住几日,对万顷兄来说也算方便,五殿下干脆便定在了此处。”

这话音刚落,忽而一阵急风贯窗而入,吹灭了卧室里留照的孤灯,灯光黯消,月色却仍然清亮,兰庭借着月色也能在低头倾身之间,吻上春归洗去香脂的唇,于是帐子里再无交谈,一阵后只余起伏急切的喘息。

——

夜间不知何时落下一场骤雨,未能惊扰餍足后相拥沉睡的男女,客居息生馆的周王殿下却实觉孤枕难眠,好容易经过翻来覆去的折腾才有了点倦意,迷迷糊糊中,再次陷入了一场荒唐的梦境,几乎是第一滴雨刚落在瓦上,他便惊醒了。

灯火已熄,雨时更无月色,一片黑霾伸手难见五指。

黑霾里仰卧的人睁大两眼,睡意已无踪迹,却又不觉神清气爽,六皇子身心疲乏的回想着荒唐一梦。

近时,常常梦见这样的场景。

一片花林,浓雾缭绕,女子手执花剪择摘花枝,她不让婢侍移栽,连他挽着袖子自告奋勇要干填土的脏活,她仍在旁不转眼地盯着,强调腐土、砂土不能错了比例先后,大不放心。

他总是看不清女子的眉眼,吊诡的是梦境里女子的一字一句却清清楚楚,他甚至都能嗅到女子襟袖里透出的香息,梦境里觉得极其熟悉,直到此时醒来都觉得那香息仍然漫蕴不去。

太过熟悉的感觉,不像梦境,竟像所经所历。

当这样醒来,便觉心中一阵莫名的空虚,喊一声都能不停的回响了,不由的一声暗叹,也在空荡荡的心胸里体现出实质,让他不能摆脱错过了一个不能错过的人,剜心般的遗憾。

梦境和情绪都是突然而生,但他知道何时而生。

骤雨初歇时分,天光已经透出苍青,朝阳未升,雾气开始弥漫,六皇子干脆起身洗漱,往拂水摇空晨练,这里的一片清波更是云烟蒸腾,纤株细叶若隐若现,更远的水岸,竟似云深不知处的幽境,引人想入非非。

六皇子在柳堤打一套拳。

刚觉舒展开拳脚,就见云雾深处,兰庭踱步过来,六皇子连忙收了势,反客为主般迎向前去:“迳勿这么早起身,难道晚上没睡好?”

兰庭看着他:“六殿下没睡好?看来是我这主人招待不周啊。”

“你能不那么机敏么?要我做了亏心事,怕是在你面前话都不敢说了。”六皇子唉的一声。

兰庭一笑:“那么殿下可做亏心事否?”

六皇子神情一僵,收起嬉皮笑脸,认真严肃道:“迳勿因何置疑。”

“太后寿诞上的事故,六殿下真是好谋算。”

“迳勿以为那是我一手策划?”六皇子急得险些没有拔脚起跳,连忙辩白:“太孙怎么算计都无所谓,我何至于算计一个弱女子?我和迳勿交识多年,我是不是这卑劣无耻的小人迳勿能不清楚?这冤枉我可吃不起,赵迳勿你要还我清白!”

“殿下是否承认,因为这场风波,殿下获得最大利益?”

六皇子呆住了,半晌才苦笑道:“这真是……我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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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和合如意

眼看着兰庭一派不为所动的模样,六皇子把脚都往栅栏上踩,作势要攀翻的态势:“我往这湖水里跳,可还洗得清冤枉?”

兰庭摇头,垂眸:“殿下还是试着自辩吧。”

“你说我获益,我能有多大获益?迳勿又不是不知晋国公忠心耿耿,从来就不参预争权夺利,只有沈家、高家之流才会以为拉拢晋国公就有如军权在握,我是意在储位,但总不能威逼君父,难道我还不明白父皇不会因为我与晋国公府联姻就会废了太孙立我为储的道理?再者说,我怎能左右父皇的意愿,越过五哥赐婚我与董姑娘?

五哥同样未曾婚配,且排行尚还在我之前,依皇后的算计,笃信五哥对于储位毫无威胁,当太孙已经不能婚配晋国公府嫡女,皇后必定偏向五哥,我哪里能想到和嫔竟然会抗旨,且五哥竟然和他的舅家表妹两情相悦,才让父皇改变了主意。”

“五殿下竟然对莫姑娘心有所属?”这的确有些出乎兰庭的意料。

“父皇虽说并未立时赐婚,但和嫔的确声称五哥与莫表妹两情相悦,可莫表妹的性情……实在有异常人,父皇仍然有些迟疑,希望五哥出外游历,过些日子说不定能够改变主意。”

“殿下从前难道不知五殿下心有所属一事?”

六殿下忍不住唉声长叹:“我与五哥确为手足,可五哥却与迳勿更加交心,这件事连对迳勿五哥都是守口如瓶,怎么会跟我提起?”

兰庭似乎被说服了,但仍然质疑:“晋国公虽说从不参预储位争夺,但若是易夫人及董姑娘被逼自尽,晋国公怎能忍气吞声?必定会弹劾宋国公及太孙毁辱孙女清白,逼亡儿媳、孙女两条性命,给予宋国公府致命一击,且朝廷上废储的呼声也会更加高涨,殿下意在储位,当然乐见太孙势败,也并非一定要与晋国公府联姻才算获益。”

六皇子倚着栅栏摁着额头,大觉百口莫辩冤比窦娥:“我若真是这样计划,作何阻止太孙?更不会为董姑娘辩争清白,迳勿何不问问嫂夫人,当时嫂夫人也在场,迳勿问问嫂夫人当日我有没有竭尽全力!”

“或许殿下以为晋国公并不足以动摇储位,但这风波一闹,依太孙的心性,必定会对力护董姑娘挫毁他之奸计的太后娘娘恨之入骨,倘若太孙对太后失敬甚至忤逆,才会真正激怒皇上,开始动摇决心,采纳群臣谏言废储另立贤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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