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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节(2 / 2)

春归起初还有些紧张——她可不具凫水这一技能,是只彻头彻尾的旱鸭子,因拿不准兰庭摇棹的技术,十分担心纤绳一解小舟倾覆,掉沅水里做了水鬼。不过因舟行一直平稳,府园里的湖水又起不了大风大浪,且估摸着兰庭既有这架势,必定是谙熟水性的,就算发生意外应当也能及时把她捞上来,所以很快就放松了。

直到兰庭停棹走过来,小舟微微晃动时春归才不由主的伸手扶紧了船舷。

“辉辉不识水性?”兰庭挨着她坐下,侧脸笑问。

“小时候阿爹原本想着教我凫水的,阿娘怎么也不允许,说我性子已经够野了,已经会上房揭瓦难不成还想学会兴风作浪。”

“现在还想学么?若仍有兴趣,等我有了空闲教你。”

“学无止境,技不压身,学是当然想学的,更别说还有现成的老师,就是不知在哪里学,仿佛有水的地方多半都免不去人多眼杂。”春归叹气,这也是当初阿娘反对她学习凫水的原因之一,说是即便学会了,难道一个女孩家还能跳进大江大河里嬉水不成?家里的浴桶淹不死人,所以水性学

来无用。

此时如果阿娘在世,春归便有了反驳的理由——谁说无用了?想董姑娘倘若不会水性,当时情势危急眼看清白难保,怎敢义无反顾跳水避险。

“沅水自是不方便,不过别馆里的拂水摇空只要咱们下了禁令,还怕闲杂人等会靠近偷窥不成?”

“那我可就翘首相盼着迳勿抽出空闲来好拜师学艺了。”春归笑道,因着兰庭坐在身边儿,她的胆子又壮了不少,放开船舷拍下手掌。

说着凫水的话题,春归就好奇道:“听说易夫人的家教甚严,没想到却能允许董姑娘学识水性。”

“连我的水性,也是晋国公当年教会的,我听祖父说,当年晋国公率军抵御瓦刺鞑虏,诱敌接近永定河,却因援军未及时抵达形成包抄之势,反而被敌军逼得走投无路,多得副将深谙水性,相助着晋国公渡水逃脱敌军追击,终于拖延到了援军形成合围,才能反败为胜。晋国公从那时起不仅自己学习水性,也教训子孙后代务必谙练水性,可能连家里的闺秀也有谙习水性的要求。”

“真多亏晋国公府有此家族传统。”春归笑道:“怎么迳勿学习水性竟需要拜他人为师?”

“我们家与晋国公府刚好相反。”兰庭道:“曾祖父原本熟谙水性,那时年少淘气,悄悄下河嬉水,怎知腿脚筋脉忽而抽搐险些遇溺,自那之后便心有余悸,拘令子孙后代不许游水玩闹,祖父不会水,阿爹和几位叔父均不识水性,但我幼年时,祖父让我拜晋国公为师学习兵法,晋国公听说我不会水性,硬要教授,我本不敢违背家规,晋国公便找祖父理论,说曾祖父这条禁令荒唐如杯弓蛇影,到底是说服了祖父允许我学识水性,后来我又教会了二弟、三弟他们,连六弟都会凫水了,这条家规禁令自然而然就作罢了。”

所以即便教会春归,也不怕诽议。

兰庭略低头,看清春归满脸的期待之情,一双眼睛烁烁发亮,像吸吮/了星月的光辉一般,不由便遐想如此月色下,波光中,他们一同自由嬉玩,老师便比学生更加翘首热盼空闲时光的来临了。

奈何这实在不是一件心急就能求成的的事。

只不过嘛……教授水性的闲睱暂时没有,肌肤之亲却并不一定以此为前提。

兰庭伸手,指掌经过春归的鬓角,轻托着项后,他的唇舌温柔,像游鱼嬉水,时深时浅的灵动,先且流连贝齿,转而舔/吮樱唇,指尖有意无意的搭在女子颈部筋脉上,感受她一下急促过一下的脉动,当终于彻底搅乱了春归的呼吸,主动迎合他似乎捉摸不定的唇舌……

兰庭稍稍离远,清风从两张面颊之间吹拂,蓦然似有凉意。

春归睁眼,烁烁光华已经不在她的眸子里了。

一片迷离,却更妩媚引人。

兰庭也急乱了呼吸,恍惚了神智,他不记得这是在沅水上,扁舟里,他只记得心爱的人正被他搂在怀中,那样享受着需要着他的亲吻和爱抚。

波心之上,孤舟渔火,长久轻轻荡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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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计划进行

第二日春归去踌躇院晨省,连老太太都能看出她今早的气色格外的好,忍不住打趣几句“小别胜新婚的俗话果然不假”这一类言语,彭夫人也坚持一贯的尖酸刻薄,尤其今日更加看不惯侄媳妇那从骨子里不断外溢的喜气洋洋,嘴巴里像含了块在老陈醋里泡了十年的酸姜:“要我说庭哥媳妇日日使人跑腿往翰林院送饮送食,也不知是真为了体贴庭哥儿,还是有意叫庭哥儿分心别顾的,庭哥儿可是好不容易才赢得莫学士的赏识,授职编撰才多久?就能担当这要的重任,正该心无旁骛恪尽公职才是,不过是这几天住在值馆没回家,昨儿个竟然就告了假,就别说上峰怎么看待了,怕是同僚都会诽议,这对日后的仕途晋升可没好处,也不知庭哥儿昨日是为了什么要事,才告假回来,要真只是为了私情分心,怠慢公职,可就是庭哥媳妇的不是了。”

这日日晨省除了即将临盆行动不便的四夫人之外,轩翥堂长房的媳妇、哥儿姐儿们一般不能缺席,不过樨时和兰心以及族里的几个姑娘陪着老太太用完朝食就会先回西苑,这时只剩子媳、孙媳仍陪着老太太闲话家常,以往彭夫人针对春归刁难,三夫人都是缄默不语,但今日却突然插了话。

“庭哥儿新婚不久,且又是嫡子长孙,膝下还没有一儿半女的,无论是上峰抑或同僚都能体谅这样的情形,总不至于当真拘着他在值馆整月都不让着家,世俗人情既然都能宽容,二嫂又何必追究苛责呢。”

春归心中会意,知道三夫人这回仗义执言并不是为了维护她,当然不会被彭夫人套话,站起身来回应:“大爷早几日就提醒了侄媳,说皇上已经正式颁发赐婚的旨意,若是易夫人上回没提认亲的话,侄媳倒也不用急着登门道贺,如今虽说晋国公府一时间还不能分出心来操办认亲宴,这意愿是不会更移了,所以大爷才叮嘱着务必精心筹备道贺添妆的礼物,又担心我没经遇这些事儿,疏忽怠慢了,昨日回府也是为了督促这一件事儿。”

“庭哥媳妇日后是和董姑娘姐妹相称的关系,贺礼的确不能简薄,经庭哥儿亲自过目确然更加稳妥。”老太太颔首道:“添妆礼还不急在一时,可登门道贺的事确然不能耽延了,春儿打算什么时候往晋国公府去?”

“孙媳原本也是想着今日请禀祖母呢,大爷昨日检阅了一番礼单,酌情又添补了两样,说本是从前的收藏,倒不用再去外头采买了,贺礼既然已经准备妥当,孙媳想着今日就去。”

老太太都已经笑呵呵的眼看就要一口答应下来,彭夫人又再大嚼嘴巴里的十年陈醋泡酸姜:“说来易夫人认庭哥媳妇作干女儿,这是易、顾两家的认亲,庭哥媳妇道贺也好添妆也好动用自己的妆奁谁也不会有二话,怎么结果竟是动用了庭哥儿的钱物?这事庭哥儿也没有请禀老太太允准,礼单咱们更是一眼没见着,庭哥儿虽是轩翥堂一门的家主,这样行事可有失公道。”

三夫人缄默。

连春归也是缄默。

由得老太太大发雷霆:“亏你还口口声声庭哥媳妇庭哥媳妇,怎么说得出来只是易、顾两家认

亲的话?!按你这样说,认亲宴都不该由晋国公府办须得易夫人的娘家操办才算合情合理了?!易夫人既是嫁进晋国公府的媳妇,她认的女儿,还能和晋国公夫人没有半点干系?晋国公夫人不该认春儿这个干孙女儿?董、赵两家不能算姻亲?!庭哥儿用的是他自己的钱物给媳妇备礼,没动公中一分一毫,需得着请禀你这婶娘允许,还要把礼单先给你过目?!我看你是财迷了心窍!”

彭夫人再次被老太太训得满脸臊红,于是春归再次泰然自若地受了彭夫人重重两剜白眼。

当然兰庭根本没有过问去晋国公府道贺的事,但春归必须这样辩解,否则就不符合她寻常从不吃亏的脾性,她不知道彭夫人是否具备如此敏锐的洞察力,但这样做能够最大限度保证彭夫人不生疑心。

至于择定今日去登门道贺,一方面是为圆谎,一方面也是为了劝说舒娘子寻找契机。

因为弘复帝已经下了赐婚的谕旨,董明珠也不再适合逗留内廷,早已被接回家中待嫁,听说春归前来道贺,她随同易夫人一块儿在垂花门前相迎,开口相称,已经是将春归唤作姐姐了,而亲近的情态,也已前两回冷淡却不失礼节的态度截然不同,要不是易夫人看出春归有话不便当着女儿的面前提说,特意找了借口支使她回避,董明珠显然愿意和春归促膝长谈下去。

“春儿有话不妨直言。”易夫人也不再见外的把春归唤作“娘子”,当连身边的仆妇都一并遣开后,她便直接示意,倒是省得春归又再婉转几句才找切入点。

“不是什么大事,不瞒夫人,上回太后娘娘的寿诞上,我听见谢昭仪的几句话,知道她正为英国公府执意休弃谢四娘一事焦虑,后来我也听舒世母说了几句情形,只是舒世母也并不详知内情,我那时还留意见舒世母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大觉诧异,结果昨日才听我家大爷说,原来沈阁老正在考虑和英国公府联姻,才恍然大悟舒世母为何忧愁了,舒世母对我十分照顾,我也想替她分忧,所以就想着今日寻夫人打听打听,谢娘子被休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内情。”

“原来是为这事,你也算是打听对了人。”易夫人呡了口茶,才道:“四娘的夫君程瑜是英国公程决行三的孙儿,他的母亲蒋氏为他择妻时,有意的是本家的侄女,可那姑娘命薄,未及笄而病夭,蒋氏本家虽还有适龄的女孩儿,却都是庶出了,英国公不愿让嫡孙婚配庶女,所以最终才为程瑜求了谢氏女为妻,这不是出于蒋氏的意愿,所以她一开始就对谢四娘这儿媳不满意。

再兼着程瑜和四娘夫妻十分和睦,见妻子常被母亲责难,未免为四娘辩解求情,这更是激怒了蒋氏,当四娘为程瑜生下长子,蒋母便操持着要替程瑜纳一房良妾,可程瑜不愿纳妾,搬出国法来拒绝,说他仍是白身且膝下又有了子嗣,按律不许纳妾,春儿想必也知道,如今这一律条对于士族子弟而言根本就有如空文,除非太师府轩翥堂这样讲究家风的门第,才会遵守不违。

起初程瑜的父亲程放对四娘这长媳并无不满,倒是恼火长子程瑜久未能科举取中,蒋氏却说程瑜是听

信了四娘的蛊惑,为了不纳妾室才无心科举,将四娘说成是阻碍程瑜仕进的罪魁。再有程放纳了一房良妾,让蒋氏十分不满,时常苛责,后来还决意要将良妾遣归,勒令四娘操办此事,四娘不敢违逆婆母,只好听令行事,程放知道儿媳竟然将他的良妾放归,大发雷霆,不顾四娘已经为程瑜添了一双儿女,执意休弃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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