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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1 / 2)

“两位长辈的确不是没有见识的人,想来纵然是请女医,也不至于听信那些巫术邪说,只辉辉自己也千万不能大意,要是经女医看诊,当真形成疾症,还是要请擅长妇人症的大夫医治……你也不用过于焦虑,纵便一时子嗣艰难,好生调养着总会好转,我们两个都还年轻,子嗣的事也不急在一时。”

可迟早还是要急的,春归沮丧的想。

要万一过些年,她仍然不能有孕,别说老太太会焦急,就连兰庭怕也会心生异想,徐妈妈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太师府可不比得自家,兰庭作为长孙且还是家主,怎么可能接受膝下无子?到时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不以无子这一七出之条出妇罢了,纳妾是免不了的。

春归固然不愿和其余女子共侍一夫,但也总不能强求兰庭到时仍然守着不纳妾室的诺言,那么是该和离呢,还是只能妥协让步?

春归觉得自己是应该和离的,但前提是那时她已经有了自立门户的能力。

那么难道从现在开始,就需要未雨绸缪?

这个时间不会太长,至多三年之后,兰庭及冠仍然无子,太师府的诸位尊长一定不会置之不问,到时就需要作出是去是留的抉择了,身后没有父母双亲可以依靠,春归深深以为自己不能再得过且过,否则……等事到临头,她除了隐忍妥协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为了生存而违背己愿,那样的人生也太艰涩了。

她不想成为怨妇,她也答应了阿娘必须好好活着,再说她也的确鄙夷那些明明可以活着却选择轻生的懦弱之徒。

时日紧迫,为了不让自己落得悲凉境地,春归决定立时好生计划安排退路。

这晚上许是因为心有所想,梦境也不踏实,恍惚里她怀抱着一个婴孩儿,肉乎乎白净净的惹人疼爱,她弹着舌头发出脆声逗着婴孩儿发笑,忽然却来了个仆妇,将她怀里的婴孩儿抱走了,那不是她的孩子,春归在梦里都很清楚这个事实。

梦境里她总是躲躲闪闪,偷窥着孩子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孩子扑到另一个女子怀里高兴的喊着“母亲”,而总是躲闪着的她心里是那样难过,不是因为妒嫉,是真正的难过,难过自己没有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醒来时,枕边已然清冷了,凉凉的苇席并没有余留

兰庭的体温,这个盛夏里难得的清凉天,却让春归闷闷不乐。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像已经遭遇确判了一样,遗憾一生只能孑然孤独。

斥鷃园里,飘来了顾纤云的魂魄,春归等着她先开口,魂魄却长久的沉默着。

一人一魂,各自都有自己的凄恻。

小雨淅淅沥沥落下,雨雾弥漫在花树之间,廊庑里连青萍都在开开心心的享受着雨天的凉爽,伸出手去,任由雨滴落在掌心上,一张张惬意的笑脸,安享着现世静好。

春归都甚至开始羡慕她们了。

“真是一条平坦的途径啊。”耳边忽然响起一叹。

春归去看身影被炕床一分为二的顾纤云,她也正望着窗外,眼睛里前所未有的平静清澈。

“你……看到往渡溟沧的路径了?”春归问。

“是,干干净净一条路径,我只要沿着这条路走,就算彻底终结这一世的轮回之苦了。”

“那你还犹豫什么呢?”

“是不该犹豫了,我的妄执已消,就像大奶奶判断的一样,原来我根本就不是因为痛恨韩氏。”她终于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我这一世,的确该怪自己蠢钝,错过了对我一片挚诚的良人,到死甚至都不知道程敏的心肠,真可笑啊,妄执竟真是源于无法和他长相厮守的痴心,真恨我自己不是彻底的贪慕荣华。”

“那你现在可恨他?”

“当然是恨的,但恨又有什么用呢?不再痴情,才是我的解脱。”顾纤云微笑,笑得像个观音菩萨似的,但接下来就是一句话:“我是不会让我痛恨的人好过的,我知道,只有大奶奶能挫毁他的计划,让他到头来,也死不瞑目!”

“你也太高估我了。”

“玉阳真君不会随便择中大奶奶,更不会无端让大奶奶替我消解妄执,玉阳真君所想,无非是让我对大奶奶知无不言罢了,程敏想要谋储,他的确和魏国公早有勾联,我亲耳听他和孙崇保密谈,若无莫问道长和大奶奶横插一脚,柴胡铺命案本来应由孙崇保揭露,孙崇保错失凭借此一事件平步青云的机遇,程敏安慰他稍安勿躁,说魏国公自然会再安排,让孙崇保得到监生历事的机会。”

“那你可知魏国公背后是哪个皇子?”

“傀儡,必为皇八子!”顾纤云一口咬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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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仍然抢手

渠出突然被春归召回,有点莫名其妙兼忧心忡忡,浮在鱼塘上就迫不及待张口问:“可是英国公府的事节外生枝?难不成连大奶奶都不能证实那程玞的恶行?”

“我且问你,盯着那田庄可有收获?”春归照常掌控着谈话的节奏。

“田庄里的人都谨慎得很,有几个像是知情人的,都绝口不提重伤男子的身份,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庄子里藏着这样一个人,连那庄主的妻儿恐怕对此事都一无所知,那人就是被关押在个密室里,仍有大夫替他疗伤,一日三餐也没断过,庄子里并没什么人再虐折他,至于那庄主,也没和什么可疑的人私下联络,横竖我是没发觉这家人和魏国公府有何瓜葛。”

看来魏国公府确然是个十分机警的人,春归作此确断。

“这会儿子程玞事发,想来魏国公应当更会警惕了,再继续盯着田庄恐怕也不会再有收获,你干脆前往魏国公府盯着,只是魏国公交游广泛,且行事警慎,这件事恐怕比过去任何一件窥察都要不易。”春归既然已经确定了魏国公和英国公世子勾联,樊家命案与此两人脱不了干系,便想与其盯着一介听令于人的田园庄主,还不如直接将重点放在郑秀身上,她想想又补充道:“尤其庄嫔的本家承恩伯府,既和魏国公府有些牵三搭四的姻亲关系,且对于今上继位论来也有功劳,两家来往交际一直便频繁,对于这事皇上应当也知情,并不会特意交待厂卫留心,但你可不能放松警惕,务必仔细两家的商会密谈。”

渠出翻了个白眼表示她知道该怎么做,不屈不挠地追问:“英国公府那件事究竟有结果没?大奶奶有没有证实程玞的罪行?”

春归看了渠出一眼:“你对这事倒是上心得很。”

“好歹是玉阳真君的指令,我当然得上心些,且大奶奶的脾性这样倔,既然察知韩夫人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辈,必定不肯依顾纤云所求设计陷害她,顾纤云的妄执若未消解,大奶奶不怕,我可怕玉阳真君怪罪我办事不力。”

顾纤云的妄执可不在程玞身上,渠出这解释当真附会穿凿。

但春归没有拆穿她,如其所愿的把英国公府一案简单告诉,也像根本没察觉渠出关心的并非顾纤云一般,告诉她顾纤云已经往渡溟沧让她不用担心玉阳真君会怪罪。

渠出又果然追问:“程玞的罪行虽然曝露,但难道因为他有疯病就能逍遥法外了?”愤愤不平的神色简直直接画在了脸上,魂影儿都往鱼塘里沉了下去:“他有这样的心魔,要怪也该怪自小把他送去外家不闻不问的父母,该怪对他一点不念亲情的外祖父和舅舅们,干净文等等婢女何事?这还真是发疯都只敢冲地位卑微者,难不成为奴为婢的,就活该被虐杀!我看这人世的律法根本就是有失公允,遵纪守法有何用处?就该像那屠狗客一样快意恩仇,把这些恶人统统杀个干净!”

“你该知道

即便是让程玞偿命,他也只得以解脱往渡溟沧再经轮回,在人世间虽说算是得到了惩罚,从根本上说来他其实并无太多苦痛,而他现在活着,却彻底被父祖放弃,程决和程敏意图权位,这下子彻底不能再掩盖程玞的罪行,为了自保止损,必定会将他严加看管,省得他再害杀人命让整个英国公府都受牵连。”

春归静静地看着渠出,此时像是苦口婆心的劝解:“程玞的余生,如困牢狱无异,且莫说门当户对的人家,即便是布衣平民,况怕也不会答应将女儿送入火坑,世人的指斥避忌会伴随他的终生,且英国公府得势时他固然还能得享温饱,一旦英国公府失势,他的日子又会如何?这样活着,岂不比一死了之更加痛苦?”

渠出冷笑:“我还以为大奶奶不信天理循环呢。”

“我信的是世事到底不能圆满,正如从古至今无论天道还是律法,其实都不存绝对的公允,有时我们眼中的恶人并非没有可怜之处,有时风光体面的人也并非不存哀恻,我们以为那些逍遥法外的人,或许其实早就受到了谴惩,无论是对亡魂还是生人,妄执也许都是比任何刑罚更加严重的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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