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凝打断她:“你去御书房请陛下过来,就说我身子不适,有要事求见。若是皇帝不来,你就去御膳房要一份参汤,我想喝。”
芳落展颜而笑:“娘娘您可算是想通了,就算您心底生皇上的气,也不能这样冷待她,让别人钻了空子。奴婢这就去请。只是您这衣物……”
初凝对她挥挥手:“我本就不喜他人伺候,你先去吧。”
芳落欢喜应了,匆匆忙忙的打了帘子出去,边走边喟叹:“陛下那么喜欢娘娘,肯定会过来的……”
初凝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总算是支开她了,芳落若是在的话,总是难免逃脱不了责任,她离开安福宫了,自己行事也少了那么许多顾忌。
赵彻希望她死的无声无息,初凝偏偏不想这样。她知道顾君越心里有情,但是她和自己的父亲一般无二,深情而多疑。她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方式。
初凝和V999讨论了一会:“上吊太丑,人的脸会变形。撞柱而死,血溅三尺,估计会给顾君越留下心理阴影。还是用剑吧,用那柄之前我舞过的剑。可是我怕疼,V999,等会你得帮我控制一下痛感。”
V999:“……我还准备说,宿主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勇敢了。”
初凝轻声笑了一下:“我只是要选择合适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当然是越轻松越好。我要把赵彻给我留下的药放在桌上,让顾君越知道,明明我可以选择毫无痛感的方式死去,可我偏偏要死的惨痛一些。”
她没换衣服,走到窗边,研墨提笔,写在一张淡黄色的信笺上。
她幽居安福宫的这些日子里,抄了一卷又一卷的佛经,如今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一旁。太后敬佛,若是陛下不弃,日后可以烧赠于太后。
春日里她捡了很多花瓣,晒干了可以入茶,桃红杏白,馨香清润,以木盒收好,奈何总没机会与你一品。
若是夜间再头疼难眠,我以决明子缝制了枕头,不知能否有所缓解。凡忧虑多思,才易如此,还请陛下少忧多乐,康健如故。
她一笔一笔的写完,而后以手支颐,似是若有所思。
雨打芭蕉,淅淅沥沥,一点一滴,直到天明。
……
芳落在御书房外等了许久,邓其昌人长得忠厚老实,但是说起话来却油嘴滑舌,一会说陛下正忙,一会说陛下此刻不在宫中。
等顾君越从外回来,看见芳落侯在此处,才叫了停。
芳落跪到她身前:“陛下,皇贵妃娘娘身子不适,还请陛下过去看看她。”
顾君越眉心里浮现浅浅立纹。
她不敢去见她。
这一月以来,即使方书维已然上路,她也私下里派人在查舞弊一案的真相。
在那之前,她不敢看见她失望的眼神,冷淡的眉眼,还有温柔笑容之下掩饰不住的冷漠。
她也不想看见她。
那夜之后,顾君越知道自己无耻,她不仅没办法面对她,也没办法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