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到名字的愕然让那位小少爷立刻哑了声音,他愣了一会儿,才接着挣扎起来,表示自己和那个名叫“泽维尔”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可是旁人只是低低的笑着,令他毛骨悚然的笑着,然后两个打手模样的人物就把他拖到了湖边。领头的中年男人,用爱尔兰方言和他们交代了几句,然后对他进行了一些无意义的踢打,就带着其余的手下,乘着那些停在阴影里的汽车飞驰远去。
泽维尔面对着毫无波澜的,仿佛漆黑天幕一样的湖面,他知道自己完了,自血液里泛起一股冰凉的温度。他有些想笑,觉得自己仿佛人世间最不值一提的跳梁小丑,莫名其妙的浑浑噩噩活了二十几年,又莫名其妙的死于自己的狂妄无知。
他想起了自己在贫民窟里的过去,想起了那如今连面目也不清楚的生身母亲,他觉得生活好像一团乱麻,又好像一出仅有旁观者欢乐的喜剧。他又回忆起了朱塞佩,回忆起那位顾问先生绝大多数的不好,和偶尔出现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处。他还爱着他,深爱着他,以此时此刻全部的心痛和悲哀为佐证,直到生命将要结束的时候依然固执而又愚蠢的热恋着他。
泽维尔就在这种时候,居然彻底想明白了,自己对那位顾问先生的,爱情的原因。朱塞佩就是他的生命,是他生命里诸多糟糕的问题,以及那些问题中罕见的光明。他轻蔑的嘲笑,刻毒的批评,甚至是蛮不讲理的否定。都是因为朱塞佩陪伴了他太久,早已和他那些不堪的记忆融为一体。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赤诚的拥抱着生活,因为他想成为一个人物,他想成为一个配得上朱塞佩的人物。他知道朱塞佩是他的执念,是他从少年时代便日思夜想的症结,他的思念有多强烈,对那位顾问先生的负罪就有多明确。
人呵,矛盾的人呵,即便这样也要苦苦相恋。
泽维尔深深叹了口气,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只能祈求密歇根湖的波浪不要将他带走,要让他原地等待着那位顾问先生的找寻。打手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把冰凉的枪管顶在泽维尔的后脑,他们默数着,手指搭着扳机。
然后,就在下一秒,就在这一切发生的下一秒。
车胎碾过布满沙石的地面,发出噼啪作响的,好像火星炸裂般的声音。极致转速下的引擎发出一阵嘶吼的轰鸣,随着耀眼的光芒,穿透了无边无际的暗影。
泽维尔不敢回头,他听见车门打开的响动,听见引擎声里尖锐的爆鸣。他知道那是枪响,是带了□□的枪响,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依然活着。打手们的尸体栽进湖水,溅起同样浓黑的水花,却甚至来不及作出更多的反应。
那位小少爷,受限于双手双脚被缚的现状,只能竖起耳朵听着背后的,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并且在感叹自己大难不死的同时,还有几分嘲笑这位英雄的大步流星。他觉得那一定是古斯塔沃,或者古斯塔沃手下的士兵,毕竟那位二把手掌握着巴罗内家族中绝大多数的军队,有能力做出这种好像西部电影一样的行径。而再不济,也该是切萨雷的部队,因为在短时间内,那位顾问先生所能调动到的,恐怕也只有自己的心腹。
而就在泽维尔猜测着那位英雄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他却忽然被一双纤长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抱了个满怀,一股熟悉的,高级烟草的香气撞入鼻腔,带着某种好像磁力的吸引。泽维尔有些难以置信:
朱塞佩,那位顾问先生,那个歇斯底里的工作狂,居然会飙车来亲自救他!
而当他低着头,看见那块光鲜闪烁的,镀金手表的时候,这些难以置信就全部变作了事实。
那位小少爷在一片混混沌沌的感官里,忽然意识到,朱塞佩那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抖不停。几颗冰凉而纯粹的液体,顺着鼻尖与耳际相贴的部分,在他的脖颈上缓缓流下。
泽维尔一下子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