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少爷首先想到的是,怎样才能隐瞒住自己的身份,让一切看似偶然而又合理。他觉得应该去找几个打手,家族以外的人物,不必告知他们具体的信息,只要他们拿钱办事。然后,他还要试图瞒过那位顾问先生的眼睛,桑德拉是个好幌子,他最近常去看望这个可怜的女人,他可以借口去做一些别的事情。而至于那几个目标,他心里有数,桑德拉告诉了他许多详情,使他可以买通街上的探子,寻找这几个仇家的踪迹。
泽维尔在贫民窟还有一些个人的关系,其中就包括几个□□拳的朋友,他请这几个人在小酒馆喝了一顿,从他们嘴里套出了几个缺钱的亡命之徒。他又私底下,单独和这些人接触,装做地下社会的经纪人,了解他们的困窘。泽维尔手头可用的资金不多,自从湖畔事件以后,他的钱就被朱塞佩牢牢掌控着。但他还是有些别的办法,比如趁那位顾问先生洗澡的时候,从他西装口袋里的钱包里抽一两张百元大钞。
好在朱塞佩钱多,至今都没有发现问题,否则泽维尔的下场很可能会和那个大胖子艾伯特毫无区别。
总之,这位小少爷一连几天神出鬼没,让朱塞佩相当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养了情人。而那位顾问先生出于某种诡异的心态,居然不敢,也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谢天谢地,泽维尔也因此得以偷偷摸摸的召集了一批打手,掌握了那几个暴徒的生活,并企图好好的,教训一下这几个没长眼睛的混蛋。
而就在他从街上的探子那里拿到了消息,回到褐石大楼的时候,那位小少爷却在玻璃转门的前面碰见了埃尔文,那个穷酸的美国佬议员。埃尔文似乎比以往精神了很多,那副穷酸的样子也消减了不少,一双灰色的眼睛里更是闪耀着鲜明的活力。他穿着一套簇新的,丝毛混纺的美式西装,领口上别着金色的党派徽章。这位可怜的议员,面对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泽维尔时依旧表现拘谨,却到底不像原来那样的战战兢兢。他和那位小少爷说了些日常的客套,又称赞了一番朱塞佩的好心与善行,然后就坐上了飞驰而来的黑色轿车,消失在了芝加哥繁忙的街道里。
泽维尔觉得有些莫名,他搞不明白埃尔文出现的原因,更不希望从那个美国佬的嘴里,听到任何关于朱塞佩的赞美。他到现在也依旧毫无头绪,那位顾问先生为什么可以在别人面前表现得既温顺又善良,在他面前却从来都宛如撒旦的化身。
当然,泽维尔也可以安慰自己,他在那位顾问先生的眼里,绝对是一位值得“特殊照顾”的人物。可是基督,他真的从心底里厌恶朱塞佩那喋喋不休的说教,和阴险狡猾的个性!
泽维尔一边叹气,一边乘上了大楼的升降机。不远处的办公室里,朱塞佩正把一个红色的信封扔进办公桌的抽屉,他的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金边眼镜,嘴里咬着还没点火的香烟。泽维尔看见他那有些鬼鬼祟祟的动作,心里泛起一点怀疑。于是这位小少爷凑到朱塞佩的面前,双手撑在实木桌面上,语气轻佻的问他:
“我亲爱的顾问先生,这难道是谁给你的情书?”
“很抱歉,以我三十六岁的年纪,他妈的不会再收到任何情书。”
朱塞佩却似乎心情很糟,他看着那个像高墙般压过来的青年,愣了一下,半天才舒展开拧紧的眉头。这位顾问先生仰着脑袋,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算是招呼,然后伸出手在泽维尔的胸口上乱摸起来。
那位小少爷突然之间,就有种诡异的,被人耍了流氓的错觉。他极力克制住自己那想要后退的情绪,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任由那位顾问先生一路摸到了裤腰。
“你的打火机呢?”朱塞佩抬起眼睛,咬着香烟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他面对泽维尔那一脸不知所谓的表情,解释说:
“我的好像是被扔在了车里。”
泽维尔听了,无奈的点了点头,从衬衫口袋里摸出火机来替他点上的烟卷。他低头看着那团纯白色的烟雾,腾起在朱塞佩长睫的眼前,柔和了那双眼中阴冷而又淡漠的神情。他保持着,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的姿势,对那位顾问先生说:
“我在门前碰见了埃尔文。”
“哦,他来向我汇报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在奥利弗议员那里干得不错,有望成为竞选活动的总负责人,所以特地给我带了些礼物,并希望报答巴罗内的好意。”朱塞佩抽了口香烟,慢慢的和泽维尔讲起了事情的经过。他告诉那位小少爷,这就是黑手党运作的模式,放贷和收贷的模式。只不过他们不仅仅提供金钱,还能够解决其他的,一些更加复杂的问题。
泽维尔听着朱塞佩的叙述,忽然有些心虚。他记得就在不久以前,巴罗内酒店的宴会上,自己还询问过那位顾问先生,帮助埃尔文究竟有什么好处。而现在,毫无疑问,朱塞佩已经看到了收取利息的可能。他想到这里,忍不住要问那位顾问先生:
“朱塞佩,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