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的马车在二门外停了下来。
似锦见状, 上前两步, 搀扶了周夫人下车, 然后行礼:“给母亲请安。”
周夫人脸色苍白, 略有些憔悴, 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这时候丫鬟扶着倩兮和盼兮从后面的马车下来。
姐妹不过几日没见, 却恍若隔世, 彼此褔了福, 算是见了礼。
周夫人回到惠畅堂, 宽了见人的大衣服, 换上家常袄裙,洗了手脸,舒舒服服在紫檀木雕花罗汉床上坐下, 这才吩咐似锦、倩兮和盼兮三姐妹:“我想歇歇, 你们姐妹也都散了吧!”
似锦三人齐齐答了声“是”,正欲退下,却听周夫人又道:“倩兮, 盼兮,我已经命人去接戴先生了,戴先生明日不到,后日也就到了, 等她一到,你们就继续回桃夭阁上课。”
倩兮盼兮齐齐答了声“是”,和周似锦一起退了下去。
周夫人身心俱疲, 待女儿们一出去,便懒懒地靠在了身后的锦缎靠枕上。
王妈妈忙吩咐大丫鬟水芝:“水芝,去把金丝绒毯子拿过来,搭夫人身上。”
又吩咐另一个大丫鬟芙蕖:“芙蕖,再给夫人拿个靠枕,一个靠着太低了。”
见留守在家的大丫鬟泽芝掀开厚门帘进来,王妈妈忙指使道:“泽芝,送盏参茶进来。”
转眼见小丫鬟菡萏和芙蓉在一边呆立着,王妈妈又急急吩咐道:“你们俩去给夫人捶腿捏脚。”
众丫鬟被王妈妈指使得团团转,片刻之间,周夫人身后又加垫了一个锦缎靠枕,身上也搭上了宫里赐的金丝绒毯子,两个小丫鬟一边跪一个,一个给周夫人捶腿,一个给周夫人捏脚。
周夫人闭上眼睛,惬意地舒了一口气。
无论是娘家王学士府,还是姐姐家忠顺伯府,哪儿都不如自己的家啊!
过了一会儿,泽芝送来了参茶。
王妈妈跪在榻上,用银汤匙喂周夫人一口口喝了。
用了参茶,周夫人又歇了会儿,恢复了些精神,这才吩咐道:“泽芝留下,其余人先出去吧!”
除了大丫鬟泽芝和王妈妈,其余丫鬟都退了下去。
周夫人看着手边小炕桌上摆的官窑粉青觚,没有说话。
官窑粉青觚里插着几枝玉兰花,有盛开的,有含苞待放的,精致玲珑,散发着怡人的清香。
屋子里暖融融的,并没有关门闭户好几日特有的霉味。
她不在家的这几日,家里维持得还算不错。
王妈妈觑了周夫人一眼,替她开口问泽芝:“夫人不在家的这几日,谁管着家里的事?”
泽芝是王妈妈的娘家侄女,虽然借着王妈妈的势提了一等大丫鬟,可是说话细声细气,声音极小,又有些怯懦,因此周夫人出门不大带着她,都是留她看家。
泽芝细声细气道:“这几日管家管着外院,孙妈妈管着外书房,大姑娘管着内院。”
王妈妈自然知道周似锦管内院,这原本便是周夫人吩咐的,便接着问道:“大姑娘是怎么管的?”
这也正是周夫人想知道的,她微阖的双目睁开,看向泽芝。
毕竟是周胤的女儿,将来嫁到秦侍郎府上做儿媳妇,若是什么都不懂,丢的也是周家的人,须得好好看看,如果真是不妥当,待和秦家的亲事定了,就把周似锦叫到身边教一教。
泽芝想了想,轻轻道:“大姑娘先把内院的人都叫去,明确了一下职责,让大家各司其职,务必不能出错,否则等夫人回来就禀了夫人处置。”
“每晚亥时,大姑娘就带着孙妈妈和几个婆子,打着灯笼把外院内院齐齐巡视一遍,每道门都是看着人落锁,然后才回兰庭歇下。”
王妈妈又问道:“这几日老爷歇在哪儿?”
泽芝忙道:“老爷这几日都是在外书房,没进内院。”
王妈妈盯着她:“老爷可曾叫丫鬟去外书房侍候?”
泽芝连连摇头:“外书房都是孙妈妈和小厮服侍。”
周夫人轻轻咳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这个陪房有些小家子气,周胤又不是那爱偷鸡摸狗的人,这样问丫鬟,分明是小瞧了周胤。
王妈妈会意,忙把泽芝打发了出去。
周夫人自言自语道:“咱们大姑娘,也没人教她,居然挺会管家。”
安国公府的许二姑娘可真是个人物,周似锦不过是她身边的一个丫鬟,结果不但琴棋书画皆精通,而且还会管家理事,见人接物的礼仪也都一丝不乱,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要强不少......
王妈妈跪在榻上,拿了美人拳为周夫人捶着腿:“夫人,大姑娘在国公府嫡出姑娘身边做婢女,自是被调=教得不错了。这次舅夫人和忠顺伯夫人不都说了,许二姑娘要参加三月的东宫选妃,对太子妃之位志在必得,大姑娘是她的婢女,自然是样样来得了。”
周夫人点了点头,道:“以后倩兮盼兮和她亲近,你不要拦着,毕竟是亲姐妹......”
想到自己的亲姐姐忠顺伯夫人,周夫人叹息道:“真的出了事,也只有亲姐妹会守望相助了。”
王妈妈答了声“是”,又道:“夫人,即使大姑娘将来能小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您也是她的嫡母,她也得尊敬您孝顺您。”
周夫人还是觉得王妈妈小家子气,只是累极了,懒得说,她闭上眼睛假寐,朦朦胧胧就睡着了。
没睡多久,周夫人就被王妈妈给叫醒了:“夫人,韩尚书的夫人来了!”
周夫人蹙眉道:“她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都快申时了,转眼间天就要黑了,一般人要么早些来,要么索性明日来,不会来得这么匆忙。
韩夫人定是有什么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