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后出身低微,机缘巧合蒙了圣恩诞下皇子,却再不得先帝垂怜。为求自保,不得不依附先帝宠妃尚贵妃,处处伏低做小,甚至刻意冷落自己的亲生子,以免尚贵妃怀疑自己有僭越之心。以至于蔺策虽有亲娘,却无人关怀。虽然游彦知道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流想在后宫之中自保也属无奈,但每每想起在遇到自己之前蔺策所经历的种种,他对这个吴太后就很难有什么好感。
但皇家本就亲情淡薄,为了登上皇位蔺策又不得不除掉了自己一众手足,只剩下这么一个血脉相连的亲娘,游彦即使对她观感不好,却也不至于对蔺策挑拨他们母子关系。反正他们一个宫里,一个宫外,对于游彦来说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后也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却没想到这吴太后终于按捺不住,无法再坐视他的存在,只不过这手段实在是蠢的很,也难怪她在后宫多年,容貌姿色也不算平凡,却只能堪堪自保。
游彦面上的笑意落到吴太后眼里简直算得上是嘲讽,她入主后宫几年,享到先前从来不曾有的尊贵,人人对她恭顺,这年轻人却用一个笑就轻而易举地勾起她先前那些年并不怎么美好的回忆,脸色登时变得不太好:“游爱卿身为人臣为君分忧不是应该吗?”
“从古至今不管哪个肱股之臣也不敢分忧到陛下后宫吧?”游彦放下翘起的腿,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起身朝着吴太后施了一礼,“如若太后今日召臣来是为了此事,恕臣不能奉陪。陛下的婚事自该由陛下自己做主,太后最好也不要擅作主张才是。”
话已经说至此,吴太后很难维系刚刚的风度与客套瞪视着游彦:“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哀家又如何不能做主?”
游彦在心中叹了口气,有点同情蔺策摊上这样一个亲娘,他站直了身体,似笑非笑:“既然太后能做的了主,看上哪家的千金就替陛下娶进宫就是了,又召臣来商讨什么?太后能做的了陛下的主,臣可不敢。”
“哀家还以为这世上没有游将军不敢的事情。”吴太后站起身,双眼紧紧地盯着游彦,“对外,游将军把持兵权,放纵手下兵士在都城之中横冲直撞,对内,游将军干涉立后,致使后宫空置,皇帝年近而立之年膝下却一个子嗣都没有,难道不是居心叵测,意图颠覆我南魏的江山?”
“原来太后今日召臣前来,商议陛下婚事是假,治臣的罪才是真。”游彦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散去,他双手背负在身后,向前走了一步,“本将掌管三军多年,自有治军之法,若真的有人对本将不满,完全可以上奏陛下,反正这些事儿他们也没少干,又何必拐着弯绕到太后这里。”游彦唇角上扬,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太后久在后宫之中养尊处优,有些事儿或许忘了,但是不巧臣还记得,先帝贵妃尚式干涉朝政与外臣勾结,最后落得什么下场,太后与那尚贵妃也算是旧相识,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吧?”
“游彦,你这是威胁哀家?”吴太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游彦,“哀家是皇帝的生母,你如此胆大妄为,眼里还有没有皇帝?”
“太后既然还清楚自己的身份,就不要迈过那条界限。”游彦冷淡道,“其实臣好奇的很,当年先帝宫中风波诡谲,太后处处谨小慎微小心翼翼,所求不过是过一点安稳日子。现在太后也算心愿达成,却又为何偏偏不安分起来?”
说到这儿,游彦不等吴太后回应,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扬起眉:“鸿胪寺少卿吴振算起来好像是太后内家的侄子?陛下登基之后他这个皇亲国戚本应该鸡犬升天,奈何陛下选贤任能,看在太后的面上也只勉强给了个鸿胪寺少卿,这吴大人心里肯定不平衡的很,难免往太后这多跑几次,太后母族式微,想照顾一下自己这个侄子,更是人之常情。”
“你什么意思?”
游彦笑:“臣的意思是,既然是太后的侄子,臣以后在朝中,一定会多加关照。”
吴太后手中的茶碗摔在地上,惊得殿中的宫女内侍纷纷跪倒在地,却唯有游彦优哉游哉地站在殿中:“太后若是没有别的事儿,臣就告退了。”
“游子卿!”吴太后一字一顿道,“你以为你爬了皇帝的龙床,就可以跟哀家如此猖狂吗?皇帝一时因为你迷了心窍又如何,他现在是一国之君,这天底下有无数的如花美眷任他挑选,总会有人取代你,到那个时候你又算的了什么?”
“君心易变,这点太后倒是清楚的很。”游彦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那到时候臣会找太后请教一下如何留住帝王的恩宠。”
吴太后恼羞成怒,伸手指向殿门口:“一个外臣,对哀家如此不敬,还将他拿下!”
游彦发出一声轻笑,还没等他开口,殿外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朕倒是要看看这皇城里有谁敢拿下朕的上将军。”话落,蔺策就出现在殿门口,高大的身形遮住殿外的日光,在地面投下一大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