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前叫醒那丫鬟不就是怕我等杀了她么?”只是很显然,女孩子从走进这屋子开始就已经发现了他们。
女孩子笑了笑,耸耸肩:“一个小丫鬟而已,不劳诸位动手吧!”
他们笑道:“你既回来了,我们自然也不会为难她!”她若是不回来,那就难说了。
“你们这叫什么?”女孩子手指按了按额头,似乎有些头疼,“守株待兔?至于么?不让我歇歇?”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道,似乎有些稀奇,“没想到你这样可恶的丫头居然还挺体贴下人的,”说罢一阵轻笑,“对下人尚且如此,那么想必家人卫天师更不会坐视不管吧!”再狡猾的人,找到命门总是好拿捏的。
拿捏妇孺这种事他们一般不做,但又不是圣人,必要的时候,拿捏一下也未尝不可。
“所以呢?还是要我跟你们走?”女孩子无奈道,“可我惜命的很,不想死啊!”
“你若真不想死便不要做这些!”其中一人嗤笑道,“你本可以过的比长安城大多数闺中小姐都好。”她没有那些大族小姐那些身不由己维系家族的婚约,却又比寻常小户人家的小姐过的更好,家族和睦,几乎没有什么烦心事,这长安城,在他们看来也找不出几个比她逍遥自在的小姐了,却偏偏要来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没办法啊!”女孩子摊了摊手,神情无奈,拿着剪子的手继续往前伸去。
“你干什么?你以为剪了就没事了?”这举动看的那三人一阵发笑,想摸黑逃跑么?她尽管逃便是了,只是这家里的人若是失踪个个把那就不要怪他们了。
女孩子手一顿,挑眉,笑容在烛光中看起来很是可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三人本能的警醒了起来。
“那就不剪了吧!”手中长衫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卸了灯罩的烛台上。
“你疯了!”
——
宅子里为数不多的下人已经起来帮忙救火了,这家人素日里邻里之间应当还算比较融洽,不少街坊邻居也过来帮忙打水救火了,妇人叉着腰站在外头看渐渐小下来的火势已经闲聊开了。
“说是从六丫头的院子里起的火……”
“据说是遭了贼,天杀的,还好六丫头警醒……”
“那贼人打翻了桌上的烛台起的火……”
……
细碎的闲扯,妇人们的“悄悄话”清晰的传入耳中,何太平蹙着眉,看向大开的宅门上那摇摇晃晃的“卫府”心道:又是卫家,这是半夜遭贼了?这群街坊也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说的放佛亲眼所见一般。
“大人,大人!”一旁凑在一处的几个官吏神色有些古怪,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何事?”何太平看过去。
几个官吏互相推脱了一番,终于有个官吏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眼身后的官吏们走上前来,施礼,“大人,借一步说话!”
第755章 揽事
“你说什么?”何太平的声音响起,既惊且怒,将将发作。
那官吏有些后怕,却还是咬了咬牙,继续道:“大人,如此不是正好?”
“正好?什么正好?”何太平脑中放佛抓住了什么一般,一抓却又扑了一个空。
官吏指了指那些“窃窃私语”的百姓道:“大人,我等寻了半夜一无所获,这考核……”
何太平蹙了蹙眉,没有说话。他并非迂腐不懂变通之人,是以,这话一出便明白什么意思了。今年并不算得顺利,且不说宫中贵人来去的大事,就是这长安城,今年也是事端不断,当然很多事并非是他能掌控的,权贵间的博弈注定长安城不会太平,但于他们这些管理长安地方的官吏来说,恐怕于政绩上不大好看,事多又杂,然很多事都没有办好,自然入不了册。今日折腾了半宿,眼看无功而返,官员的意思是这件事可以揽上一揽,瞧着这些小民的“私语”,这么多“知情者”,想来事情也不难,办下来于考核册上添一笔总是好事。
这种遭贼的事情说大不大,抓到贼人入了大牢便可以了,寻常百姓家的遭贼上不了册子,但卫家好歹是官身,运作一二也是能上考核册的。
大事化小还是小题大做全在他一念之间。
回头看了眼官吏们的神情,何太平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想了想干咳一声,问道:“那便问问吧,到底中书令大人在此,若是寻常盗贼,抓了便是,若是事关朝堂……”
这是要小题大作了,官吏了然,忙道:“是该问一问!”
火已经扑的差不多了,何太平又道:“去问问可有什么人见到那贼人?可有什么伤亡?”
官吏应声离去,本就小事,小题大做,是以不多时,问完话的官吏便带着两个在一旁说的津津有味,放佛亲眼所见的妇人回来了。
“小民见过大人!”妇人施礼罢起身,带着几分激切道,“大人,听说是卫家遭贼了,那贼人翻了卫大人的书房又去了六丫头,不,卫天师的闺房,打翻了烛台,起了火……”
“特意翻了卫大人的书房,可见不是寻常贼人!”身后的几个官吏已经走了过来,闻言神色激动,其中一位官吏忍不住开了口。
这……还真是送上门来的一笔政绩啊!何太平听的有些发愣,还不用运作,这些妇人自便将他们想要的说了出来,只是……这样的巧合……何太平抬眼望了望卫府的门匾,看了眼身边官吏激动的神色,继续听那妇人说了下去。
一旁官吏知道大人这是默认了,便又问道:“可有什么人见到贼人的模样了,可有什么伤亡?”
“有的,卫家六,不,卫天师见到了,火就是从那里起的,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受了不小的伤呢!”
“受伤?”何太平闻言,神情一怔,“伤到哪里了?”
那妇人忙道:“听说卫天师受了不小的惊吓呢!”
何太平:“……”受惊和受伤是一回事么?胆子小些的弱女子或许算,可一个敢孤身独闯苗疆的女孩子会被几个贼人吓到?开什么玩笑!
心里那等微妙古怪的感觉愈来愈甚了,刚扑完火有些乱哄哄的,官吏的询问声,妇人的闲扯声,还有汉子们大声喘着粗气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虽说有些不合时宜,何太平却不知为何竟有几分想笑。他突然有预感,这一笔“政绩”将会来的非常容易。
——
何太平穿过凌乱的小花园,石子小路上水渍东一滩西一滩的,看起来有些混乱,瞧着应当是那些救火的人提水经过留下的痕迹,路两旁干枯的枝桠有些歪歪扭扭的样子,想来是救火的仆人、邻里经过时拨乱的。瞧着是狼藉不堪,何太平回头看了眼其余的小院,没有分毫波及,甚至还有被主子打发出来问事的丫鬟好奇的看着来来往往窜头窜脑的跑,没有半点慌张害怕的样子。
有趣!何太平暗道。卫家不大,至少在京城权贵官宦之中,这点地方可以说“巴掌大小”了,一旦起火,若是无人注意,保不齐连院全烧了,再思及外头轰乱的场景,何太平摇头:雷声大雨点小!心里的猜测愈发肯定。
踏入门内,一眼就看到了被一群妇人奴仆围在正中的女孩子,眼眶微红,脸颊上灰扑扑的,惶惶的模样,放佛方才镇定下来。对上她这幅受惊的模样,何太平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