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璇眸色黯淡,垂头默了一阵,后轻道:“可她,终归是我的妹妹。”她这前半辈子过的很是糟糕,故而将亲人二字看得重。
岑芝自鼻中闷出了一气,“可她哪有将您看作是她的长姐呢?”
“您即使不知她背地里的那些个话,也该知晓她无心向着您!她若是有心,就万万不会打着您的名头打着郡阁的名头,出去四处惹事。再说了,她前头是自响秋殿出来的,来寻您时满身的伤,估摸着早就得罪了那位殿下。这样的婢子,您,您就弃了罢......”
弃了。
哪是那样容易的事。
哪有人知晓她将这个妹妹放在何等位置。从前,她的一切东西都可让给尔冬,只要她问上一句。
旁人说的,她唯一微末的用处,就是将得来的东西拱手送给妹妹。
可这有什么不好?
有一可护着的亲人,多好。瞧着就不是孤孤单单一人了,还可被需要,去成全。
她自红磷那头离了视线,良久才道:“岑芝啊,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响秋殿内里。
乐谙正于后边儿院子里盘腿坐了,调着内息。环了一身的浊气在外,方寸之间难见天日。
焦佷退出老远,倚靠了一处梨花树,细细瞧着。
时不时来上一句,“凝气!凝气!莫要分心了!”
“头发顶上那股子气,快收进去!”
她体内那颗妖丹着实有些厉害了,不收着些,将内里的东西全放出来,怕是半边响秋殿都该震散了去罢。
待会子下了今日的课,他还得上宫医阁走上一趟,那位王宫医还真是大架子,这么些日子了才让他约出半日来。
......
乐谙小身子里是极不爽快的,丹田那处热得骇人,闷闷的,似包了许多东西存在里头。每每一催动内修,都是这般样子。
几刻钟后,那股子气运转了几个全周,再回了身子里,方才好了一些。
她站起身子,腿已然有些麻了。崔姨便上来扶了她的小胳膊,一面去掸她膝盖那处沾了土的衣裙。
“殿下一会儿去里间换身衣裳罢,这都弄脏了。”小丫头一贯喜洁,崔姨是知晓的。
缓了一阵儿,乐谙面色已好了些。她这师父教授的法子还挺管用的,这几日夜间已不会有难耐的发热之感了。如此循序渐进下去,慢慢也是会好的罢。
小手去扶了崔姨的胳膊,借了些力道走了几步,“谙谙还想沐浴呢,而后再换好看衣裳。”
崔姨笑点了头,“好,殿下先歇会儿,老奴一会儿就去安排。”
......
焦佷对徒弟还是鼓励居多的。实际他是不愿意多言,他有些惧怕惹恼了这位主子,到时候自个儿到手的好差事打了水漂。
而后师徒二人相互吹捧了些话,哄着对方皆是喜笑颜开了,焦佷这才慢慢悠悠的踏着步子走了。
待他走后,乐谙由幸微陪着,欲往香水堂沐浴去。
正是这时候,幸雨差了一位婢子进来传话。
“殿下,幸雨姐姐让奴婢传话说,外间青璃郡阁那位求见殿下,已候了半个时辰了。”
“那位怎的会来响秋殿找事,真是不懂规矩。”这话幸微听了先行蹙起了眉头,青璃郡阁那位不就是尔璇嘛。
尔璇性子恬静温柔,昔日几人的关系也是不错的,只是现下早已经不同往时了。
幸微再行转头颇为担忧的瞧了瞧乐谙的脸色,试探着问,“不若奴婢现下去传话,让她们回去,往后不要再来了。”
殿下与妖帝陛下的事儿,整个响秋殿的人多多少少都知晓一些。
妖帝平日里事无巨细,将殿下的事尽数安排妥帖,不也侧证了此事嘛。
哪个女子可容得心上人的妃子,成天的在自个儿眼前晃悠。这人呐,还是不见的好。不见的话,殿下心头也好松快一些。
“罢了。”过了一会子,乐谙倒像是回了神,淡淡道:“替本殿拿一大氅过来。咱们去前头见见罢。”
方才是出了些汗,身上有些粘腻,再被风一吹便觉着有些冷了。
一些人早晚是要见的,一些事早晚也是要遇到的。既然如此不若早先见见,也省得总是放不下。
幸微快跑着去取了淡花芙蓉色的大氅,替乐谙披上,语气忧心:“殿下不若先去沐浴,将衣裳换了,再去见罢。一会儿受凉了,又该见着王宫医了。”
乐谙扯嘴笑笑:“无妨,上次的事还没有当面谢过王宫医,见见也好。”
幸微面露不喜,气道,“殿下胡说什么呢!每每见到王宫医总没好事,殿下怎么还盼着见呢。”
幸微也是个脾气大胆子大的。
在她面前一向如此直言直语,该说什么便说什么,乐谙听得多了反而更加稀罕了。
这下子伸了白嫩嫩的小手去捏幸微的双颊,哄道:“好啦,不生气好不好?我欠了王宫医一份人情,这些日子尚嬷嬷与我说了。为了自己也为了王宫医,一直未有去向他道谢。如今才提了一嘴,又惹着了你。”
“你也心疼心疼我,起风了。现下别生气了,咱们先去见见外头那位,一会再气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