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旁人的房间,背阳,光线昏暗。
明漪坐在床边,双手仍被附着妖气的铁索束缚着,她轻轻地靠在床柱上,安静地走神。
她又在想屠酒儿了。
想自己重生前亲手杀死她的情形,想自己刚刚回到庚子这一年时的心绪,想那些不知什么时候不经意间花在狐狸身上的心力。
其实重生后的日子并不长,从什么时候她开始有点喜欢那狐狸的呢?
可能是那个雪夜,她在屋里抄南华真经,她在窗外盖雪而眠。也有可能是那个她勾起她小指温柔说她想念她的一瞬间,让她觉得像坐在火边烤红薯一样舒服的错觉。她脑子里很混,分不清节点到底在哪里,但她能分清的是,她被她打动了。
而被打动之后,就是无尽的妥协。
对妖族身份的妥协,对女儿之身的妥协,以及与三年后命定的结局的对抗。
就算狐狸现在渐渐变得有点不那么温柔,她也再无法放下这已经开始的感情。她这人本就爱钻死胡同,但凡对什么事稍稍动了一点点的念头,她就会百折不回矢志不渝地走下去,哪怕脚下的路以及有龟裂的前兆,哪怕已明示了前方的万丈深渊,可只要踩上了开头,她就是半脚踏着黄泉也要全部走完。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乱套了,根本无法按重生前的那些事推论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现下只愿能与狐狸平安渡过三年后那个梗。
吱呀——
木门被人推开了。
明漪被打断了思绪,眨了眨眼看向门口。
打开门的人没有马上进来,站在外面接过了什么东西,然后低声吩咐了一句“退下吧”。
须臾,橘巧官捧着一托盘的点心茶水走了进来,顺手闭上了门,屋子里又昏暗下来。
他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有点不太满意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张口想叫阿福来点灯,但嘴型刚做出来就又沉默了,似是懒得再费事,自己跑去柜子里拿了打火石出来,亲自去点烛台。
“你倒真不怕我。”明漪冷声道。
橘巧官轻轻笑了一下,说:“姐姐怎么又开始吓唬我了。”
“我是玉虚的掌门大弟子,你敢动我,可知后果?”
“玉虚?”橘巧官拿着烛台顿了顿,偏过头来看向明漪。“你是玉虚的掌门大弟子?”
明漪眯起眼:“怎么?”
“玉虚……”橘巧官变了脸色,面带惶恐,颤巍巍地放下了烛台,忐忑地走到明漪身边,“那个道门首座的玉虚宫?”
“正是。”
“玉虚……”橘巧官哆嗦着手地摸上了明漪手腕间的锁链,好像要给她解开,明漪正放下心的时候,却又见橘巧官突然抬头,嘴边歪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姐姐,我好怕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