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息怒,福晋大好,小皇孙更是安好……”太医急忙跪下道,“倒是……”
“倒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这夫妻二人刚刚缓下的心神,一溜烟又被老太医提到了嗓子眼,到让弘历有了踹他一脚的冲动,若不是身边的人守着,他怕是早已付之行动了。
“是,是,是,四阿哥莫急,老臣今日观福晋脉相,甚是诧异,福晋这临产即在眼前,前几日还微微有些不稳,今日再诊,脉相沉着有力,不似往日暗沉,让老臣深感疑惑,福晋这几日可是食得什么……”这老太医一脸惊讶的看着富察容音,眼中更是满满的求知欲,这是这灼热的眼神让一旁的弘历甚是脸黑,秉承着老子的女人,就算你是太医也不行,还不等富察容音开口,便是一个起身,挡在了太医与富察容音之间,“福晋无事,乃是天佑我大清,哪里来的这么多弯弯绕绕,莫太医如此行为,可是何意?”这不怒自威的语气,甚是吓到了这位多年行医的老人家,“老臣僭越,老臣僭越……”
“辛苦太医。”眼看这剑拔弩张之势越来越明显,富察容音揉了揉发昏的额头,赶紧替太医解了困。
“这老家伙这么盯着你看,还敢说什么之前我们的孩子不好,我非宰了他不可,容音,你怎么能就这么让他走了呢?”望着跑的飞快的太医,弘历发了狠的在一旁暴跳如雷,上蹿下跳,活脱脱一个孙猴子,哪有什么皇家气度,这还是她富察容音认识的人吗,明显知道眼前的人是吃了醋,可是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的富察容音,只是闭着眼睛深思着刚才太医的话,根本不愿也不想搭理眼前莫名其妙泛醋味的弘历。
眼见自己这气恼了半天,可是这当事人还是对自己爱答不理,更气人的是,居然还闭上了眼,让他恼也不是,走也不是,倍感挫败感,只好厚着脸皮,再次搭了上去,“容音,怎么了,可还是不舒服,我们再换个太医看看……”
恼的她头疼的眼前人,这一下子又是扑了上来,让她甚是无感,只好强打这着精神,摇了摇头,这是没想到这一睁开眼,就看见这弘历的大脑门,吓了她好大一跳。
“我就说这太医无能,这下可好,怎么脸色都白了,不行,传太医,来人,传太医……”弘历一把抓住眼前人的手,冲着外间吼道,“这手怎么还是冰凉的,不行,传太医,传太医……”
“爷,臣妾真的没事,许是今日孩子久不见阿玛,今日听见阿玛的声音,高兴着,这才动作大了些”望着眼前一脸无辜,炸毛的弘历,富察容音只能安慰道,天知道,她的心里有多郁闷,这货是哪里来的,还是她认识的弘历吗,整一个泡在醋缸里讨奶喝完全不讲理的孩子吗,这下好了上辈子为他勤勤恳恳做了一辈子的贤后,结果孩子也没了,自己也失去了自己,这下到好,重来一世,她根本没想着再去做哪门子贤后,只想着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保护自己的孩子,陪着孩子快快乐乐长大,至于什么贤妻贤后的,她不稀罕,也觉得不值当,结果倒好,自己这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想着弘历这般心高气傲,指定就是一门心思扑别的身上去了,结果倒好,自己避的越厉害,他到黏的更紧,自己个还没把孩子生下来,结果还得哄这么一个让自己无感的“大儿子”,让她的心里不经吐槽了个千万遍。
看着眼前的人苍白的脸色,还强扯出一抹笑容安慰着自己,这让弘历倍感心疼,一时间,便满满的愧疚涌上了心头,微微弯下了腰,将耳朵贴在了富察容音肚子上道“孩子,你乖乖的,别踹你额娘,你要想阿玛,阿玛以后天天来看你……”这温柔的声音,好似激起了富察容音肚中孩子更大的回应,似是再回答他阿玛的话语,“容音,你听,他动了,他动了,他答应了,我的孩子就是聪明的……”
看着眼前一脸欣喜的弘历,富察容音一边忍受着孩子的胎动,一边不禁恼想,“这小没良心的,他阿玛就说了几句好话,这家伙倒好,回应的倒是挺欢快”让她不禁气炸,还得恼着连连陪是。
这弘历似是逗弄富察容音肚里的孩子逗弄出成就感来了,一下摸摸她的肚子,感受孩子的动静,一下又伏在她的肚子轻声细语,夕阳恰好照在这一家三口身上,好一副美景。
经不住弘历这般逗法,一声响破天际的叫声,便传开了东西六宫“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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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啊……”
听着房间内一声一声痛彻心扉的哭喊声,深深的敲击着眼下这位四阿哥的心,紧皱的眉头,频繁来回的镀步声,一只握成拳的手不停敲打在另外一只摊开的手心上,显示了他的慌张。“福晋,您用力……看见这小爷的头了,福晋,您在努把力啊……”床边的稳婆扯着嗓子同富察容音交流着。內房交替呼应的呼喊声与外间着急慌张的弘历,到显得分外的相得益彰。
这被內房呼喊声正惹得心烦意乱的弘历,一个没留神,便撞上了来人的,正一腔慌张着急之色无处发泄的弘历,瞬间便炸了毛,还未抬头,便是出口恼意“这火急火燎,是干什么,还有没有半点规矩了,没见福晋这正忙着吗?”急色之下的他,根本来不及关注撞他的人,直到眼前的正了正衣裳,跪下请安道:“奴才给四阿哥请安。”
这一声淡然之色,反倒是让整理衣襟的弘历回了神,赶紧扶起眼前的人“谙达,赶紧起来,可是皇阿玛有事唤我。”这一副稳重的样子,那还是之前那个炸毛的四阿哥。
苏培盛只是扫了眼眼前一脑门汗水的弘历,倒也不敢真让他扶,只是欠了半个身子,恭谨道:“皇上听说四阿哥这一日召了多回太医,这一下又突然传出四福晋即将临产,甚是担忧,这不特意遣奴才过来看看……”
“有劳谙达……”对着一日之内多次宣召太医,还惹的太医落荒而逃的事,弘历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道。
“四福晋是个有福之人,必会平安诞下小皇孙的……皇上这还等着奴才的回话,奴才便不多留。”苏培盛躬了躬身子道。
弘历回了半礼便冲着不知身在何处的李玉吼着“李玉,李玉,赶紧送谙达……”
“哎,奴才来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李玉气喘吁吁的抱着一堆的瓶瓶罐罐出现在了弘历和苏培盛面前。
气急败坏的弘历愣是忍住了向踹他一脚的冲动,低声冲他吼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没看见谙达在这里吗?”这一声低吼吓得已经满脑子汗的李玉,更是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颤颤道:“爷,您不是说福晋这老半天生不下来,民间不是传言道,这砸的声响,可以让小爷早点出来,福晋少受点罪,这殿里都是皇上赏赐的,您又不敢……这不,您让奴才去寻这些个物件了吗?”李玉这说话的声响是越来越小声,深怕再惹得这位眼前的爷不高兴。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错意,望着不知何时已经走远的苏培盛,是真忍不住的踹了这可怜兮兮的李玉一脚,“还不赶紧送他去,愣在这里做什么。”
“奴才……这……”李玉赶紧放下自己手上这寻了半天的物件,灰头土脸的冲着外面喊道:“苏师傅,您等等奴才,奴才送您回去……”
看着连滚带爬的李玉,弘历这才觉得心上的一口浊气散去不少,冲着外间离去的身影,似是有些神思不明,“这皇阿玛自己不来,却派了苏培盛过来,话中似是关心孩子,却又好似有些不对劲……”他想不透雍正的此举,心中却是更多的有种失望,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嫡子啊,他的父亲只是遣人那么问候了一句,没有半分其他举动,更没有出现,他知道自己阿玛的冷情冷性,可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心中在期待着什么,为什么会有期待,想想自己的三哥,想想自己的叔伯,他又好像找到了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
当然,还由不得他多想,内房不断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一声声在不断的揪着他的心,也揪回了他的思绪。
看着眼前不断端出的血水,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心慌,手控制不住的抖着,嘴里不断喃喃着“容音,容音……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我还没带你去过江南呢,还没给孩子取名呢,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嗦的一下,便拿起刚刚李玉不知从哪里搬回来的瓷器玉器,一个劲的往地上砸“平安,平安……”这六神无主,一副慌乱好似鬼打墙的弘历,愣是惊住了这来来往往的奴才们,更惊呆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他的后宫莺莺燕燕以及那位从一开始就断送了富察容音琴瑟和鸣念想的熹妃,弘历的额娘。
看着这一脸无措的弘历,熹妃的眼里明显有了一丝不满之色,她为之付出一生心血,斗倒了皇后,斗倒了那昔日的三阿哥,好不容易才拥有了今天的地位,全赖于如今弘历的平日的冷静出事,孝顺贤明。在这深宫之中,喜怒不形于色,才能不被被人抓住把柄,是她一直对弘历的衷告,如有三尺神剑悬在他们母子的头上,提醒着他们不能做错任何一件事。如今到好,一个女人生孩子,倒让弘历露出往日从不曾的慌张之色,这是一个帝王不可取,更是一个合格继承人绝对不可取的,尤其是他的阿玛还是全天下最让人难以琢磨透的人,不可因情误国,这是她从小教导弘历的,今天弘历的如此行事,让她甚是不满,这份不满也盖过了她昔日对富察容音的好感,更忽略了眼前人如今正深处生死之间。一直扶着熹妃的高格格和诞下了弘历长子的富察格格,明显感受到了熹妃的不满之意,高格格只是掩了掩嘴角“呀,爷这是在干吗呢,怪是吓人的。”
这一番提醒熹妃,添油加醋之意味,久居深宫的熹妃,岂能不知,只是如今的她,乐意成全她这点小心思,“弘历,你这是在干嘛,还有半天天子家风吗。”这眉梢一紧,淡然一句反显得他的不怒自威。
慌张的弘历,眼下根本无心留意他额娘的一言一行,就如同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找不到家的孩子,看见了久违的亲人,听着眼前不断传来的呼喊声……
“快,快,快拿参汤来,福晋晕过去了……”稳婆的喊叫声再次惊动了他的慌乱的内心,眼眶一红,根本无似这里里外外的人,冲着熹妃便是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一把挤开了正打算给他请安的高格格等人,“额娘……容音……我……”看着眼前的儿子跟头受了伤的狮子,再过理性的熹妃,终究也还是个为人母,还未及发难,反握住弘历冒冷汗的掌心,拿着手帕便擦拭起一头汗意的弘历,“没事的,有额娘在呢,你皇阿玛当年就说过,容音是个有福的,再说了,她这也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没事的。”轻握住弘历的手便往旁间走去。
“额娘……”他却似乎并不想离开那个门口,他在害怕,他想起了那个还未来得及起名的格格,他似乎明白了当年容音的心情,她的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似乎明白了他对自己的冷淡,当年孩子出生时,他正办着那件惊动天下的文字狱,他没能第一时间陪在她的身边,同她一起见证孩子的出生,孩子满月,他又因着差事,日夜忙碌,孩子生病,他正做着最后的善后工作,他们的孩子走在了那场文字狱彻底的一天,那场因文字狱而死的人不在少数,后来宫墙内外的流言流语不断散播着,他们的孩子是因为这个赎罪去了。如今,切实守在她的身边,他似乎明白了那个锥心之痛的感受,可如今的他却和当年的她一样的无助,无助的只能祈求天地,他还记得当年为这事,他还深深的同她争执过,怨她的不理解,堂堂一个皇子福晋,岂能过分迷恋此等事情,徒惹流言蜚语,只有事到临头,他才明白她当年的心境,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孩子,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没能好好的同她告个别呢,他似乎都已经记不起那个孩子的模样,唯一想起的便是他第一次抱她,那还未睁开眼便冲他笑的孩子。看看久久不愿离去,熹妃那个飘来的眼神,但人的声音“弘历……”让他瞬间清醒了,他刚才的任性的,似是过了头。
当下,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踩着这一地的碎片进了旁间。只是这眼神久久不愿从这门前离去。
“福晋……您在用用力,用用力……快,快,给福晋含参片……”
这一声声的惊呼,让弘历是坐立难安,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李玉的话,拿起东西就想砸,还是熹妃的眼神再次的制止了他,可终究是难平他那颗焦躁难安的心,不知从哪里便寻出了一串佛珠,不断的加快转动着佛珠,不住的念叨“平安……”
静待消息鸦雀无声的房间里,三三两两坐开了人,熹妃看着眼前的儿子,也深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用,索性眼不见心不烦,闭上了眼。
直到日出将临,被弘历转动了一天的佛珠应声落地,一声洪亮的啼哭声,响彻了天际。
“福晋生了,福晋生了,是个阿哥,是个阿哥……”报喜的声音不断传遍内宫。
让慌了一天一夜的弘历,瞬间有些站不住脚,看着这一副不争气的儿子,熹妃再大的喜悦也被冲散了,只是淡淡道:“快去禀报皇上。”
根本无心接过稳婆递过来孩子的弘历,第一时间反而不是关注孩子,而是一脸急色的问着“福晋可好,可有事?”
“四阿哥大喜,福晋一切安好,只是累的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