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郡主府的人认识二人,守门的人得了卫晓的吩咐不敢将人放进去,可看到昭仁宫的令牌又不敢赶人离开,只好去找了卫凌词。
卫凌词在府中待了数日,她虽喜静,可心中有事,到底不甚自在,听了下人来报,多日未曾听闻襄安公主四字,眼下从下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惊讶之余满是欣喜。
小无赖几月不见,胆子变大了。
暮色云天下,淡黄的光色折射在鳞次栉比的深瓦之上,熠熠生辉,树下疏影散落着几只鸟雀,叽叽喳喳,卫凌词站在书房外,眸色浅浅,望着角门处跑来的人,淡淡一笑。
待人近前后,才恍然发觉旬长清似又长高了些,身形修长,一袭新色的棉丝织裙,将纤细的身量勾勒出玲珑美好,浅绣海棠花在裙角,来时一路轻盈的裙摆似开放了海棠花,凌波踏步,一路小跑至她跟前,眯着桃花眼:“郡主说你病了,是真是假?”
卫凌词见她欢喜的模样,心中亦是溢起浅浅暖意,心内的甜蜜在眉眼间盈盈绽放。
眼前少女不仅相貌长开了,心思也想得多,若是以前一定会拉过她,嚷着问有没有想她。廊下不是说话之地,她牵起了旬长清的手,二人走进书房,笑道:“胆子变大了,那一巴掌还没挨够,不怕过来母亲再打你?”
“才不会,贤贵妃请郡主进宫赴宴,我拿着昭仁宫的令牌进府,府内的人不让我进门,但是看到了令牌,想着贤贵妃的地位,会掂量一二,这不就告诉你了,我就大大方方地进门了。”
她的声音如银铃,柔而不腻,让卫凌词听着很舒服,款款笑道:“原来是贤贵妃帮你的,看来你将事情处理得很好,邵成入狱,不日问斩,成功了一大步了。”
旬长清坐在地板上,夏日已至,地上换了薄薄的地毡,隔去了地上的凉意,提起了正事,她便敛去了玩笑之意,正色道:“对了,前些日子陛下问我旬亦然该不该杀。”
卫凌词倒茶的双手微微一动,水盈盈的眸子闪过异样,问她:“你如何回答?”
“当然回他不能杀,陛下瞒下下毒一事,自是不想杀这个儿子,我当然顺着他的话回,不能杀,再说旬亦然大势已去,连带陛下都已经猜疑他,他是兔子的尾巴活不长久,我没必要和他过不去。”
卫凌词握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但听了这话后,也并没有多言,只将茶水递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陛下还说什么不曾?”
旬长清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继续道:“陛下说仁义二字拿捏的好,便是仁君;拿捏不好,便是优柔寡断,而朕便是后者,仁义了一辈子,酿成了邵家之祸,纵得了亲子谋逆。师父,他为何与我提这个,他有时会问及我一些政事,但都是无关大雅之事,可仁义行事,是皇帝之为,与我何干?”
卫凌词低头望着杯子微黄的茶水,神色微变,随即道:“许是陛下喜欢你,随意与你说说罢了,无须多想。”
皇帝眼中的旬长清,与他自己有些相像,都是心善之人;他为帝四十多载,知晓仁义二字有善有弊,故而他告诫旬长清行大事需弃仁义,而纵观大局,以百姓为主,仁字对百姓,而非朝臣。
帝王不可或缺的便是绝情,而旬子谦不同,他的为帝生涯中甚少有绝情之事,百姓可算安居乐业,但晚年之时,仁义行事出现了弊端,便是‘养大’邵家这匹狼,这是皇帝最大的污点。
但他看清了旬长清拿刀之时,没有任何犹豫,但本心不坏,谋略有余;但她还是心善为本,若是平常人这是好事,但是帝王不可太善,面对朝臣,不能暴露出自己的心,这又是旬长清的缺点。
故而,皇帝会想着提点一二。
可让卫凌词不解的是,旬翼膝下有两位嫡子,再如何选择,那个位子也不可能落在旬长清的身上,皇帝的提点到底是何意思?
长清没有这个心,便想得单纯了些,更不会往这方向去想,只不过皇帝到底是何意思?大齐朝堂之上已经少有女子,女帝只怕不太合适了。
或许是她想多了。
卫凌词摈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腰际已有两只手缠过来,软糯的声音,甜在嘴角:“你最近头疼犯过吗?”
“没有,你想多了。”
卫凌词解开那双手的桎梏,回身望着她白皙如玉的脸颊,敛起笑意,指尖抚上她的脸颊,眸中并未掩盖心疼之意:“你平时好言好语,怎地遇上母亲就犯倔,不说话也可,犯不着与她争。”
“我也想不说话,”旬长清随意靠在她的手臂上,觉得很舒服,比柱子比床都舒服,咬咬牙,还是忍不住告状:“我就说了一句话,她就……我知道我理亏,但是她说替你订亲了……”她又仰首,面色委屈,可怜道:“你和谁订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