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轩心领神会,允诺道:“好说,我在外若寻到资质根骨上佳的子弟,也一并给先生带回去。”
“有劳了。”
片刻安静后,石之轩忍不住道:“先生没有别的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萧昊一下子被问到了。石之轩既然问了,肯定是他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没有跟石之轩打招呼。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哦是了,确实还有一事。”
石之轩欣然等着他的后文。
“前几日慈航静斋来万花求我动用黄道仪为大隋测算气运,我回绝了。之轩消息灵通,竟这么快便得知慈航静斋拜访万花的事情。”他顿了顿,安抚道:“不过想起你很快要辅佐隋帝,未免那群在静斋闲得发慌的尼姑去给你添乱,我说万花找了一位无双人才去匡扶社稷。这回之轩可以无后顾之忧了。”
石之轩眉头皱了静斋一边找人来圣门截他,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劝辞,还激将他阻止万花和飞马牧场结盟;另一边又找上万花测算气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气运之说虚无缥缈,人常言天机不可泄露,莫说同他人言道,就是占卜前世未来,恐也要付出巨大代价。慈航静斋居心叵测,让人心中难安。
“先生回绝的是,正道觊觎万花奇珍造物,不可让她们利用。”再一想到萧昊还为他铺平了朝堂之路,心头便有些回暖,虽然对方是顺手为之,可石之轩对此十分受用。
可惜这仍旧不是他想要听到的那则消息,萧昊对婚姻之事如此不在意,石之轩心中莫名,只觉得胸口郁结不快:“此外,先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萧昊一头雾水,又仔细想了想,温声道:“之轩明明比我年长,今日怎么倒像个听教化的孩童?”
石之轩默然不语。
萧昊于是道:“对了,你在朝中有何打算,不妨说来听听?”
石之轩奇道:“先生不知我要做什么,就敢抢先在慈航静斋面前为我扫清障碍?”
萧昊闻言一笑,“你怎知我猜不到呢?”
石之轩内心闪烁。都怪那慈航静斋的女子胡言乱语,要是平时,他绝不会这么在意先生的措辞,现在萧昊无心之言总让他心猿意马……
这种陌生的感觉对石之轩来说新奇又危险。
花间派讲究得情而后忘情,入世能遇到入眼之人是件好事,但若被其左右,反而违背了花间箴言。难怪慈航静斋那女子说是前来拉他一把,原来他浑然不觉中竟已隐隐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这便能瞧瞧先生是否真的了解我了,还是请先生先说。”
萧昊以为石之轩是故意在考他,笃定道:“之轩的首选,应当是在西域。”
石之轩大笑三声,叹道:“先生果真是知己!”
萧昊继续道:“如今天下看似太平,突厥与吐谷浑偃旗息鼓,实则是看在大隋初定江南,新增了大量富庶土地与人口储备,不好轻易冒进,其祸乱之心依旧。诸如高句丽等国虽小,却与隋紧密相连。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们可以今日向大隋俯首称臣,明日便转投外族四夷。自汉室以来,黄河以西的胡人常常叛服不恒,反复无常。大隋表面一片繁华,实际上周围饿狼猛虎,危机重重。”
石之轩深深赞同,正色道:“草原给中原带来的压力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需要长久之策徐徐图之;高句丽自魏晋以来,趁中原内乱扩张西北,图谋辽东,控制招抚契丹、靺鞨等东胡,占据咽喉要地,若有朝一日与突厥勾结,将会是极大的威胁。现今他们畏惧大隋的实力,暂不会轻举妄动。”
他顿了顿,接着道:“而西域诸国,自西顷以去至北海之南,纵横绵延二万里,中原对其风土姓氏、服章物产全无纂录,加上朝代更迭,讨伐兼并,西域诸国兴亡屠灭,部落百姓交错居住,疆界模糊,且语言不通,相较北方与东边,此地是最易施展之处。”
萧昊深表认同:“西域是对抗北方的战略侧翼,更是贸易的路通要道,还能防御更远方的潜在敌人,若能经略之,将带来极大助益。且此地势力驳杂,较之势力庞大的突厥和固守一隅的高句丽,西域便如囊中物一般。令其分而治之,很快便可有成果。”
英雄所见略同,“分而治之”四个字和他的想法如出一辙,石之轩情不自禁道:“我时常会想,天下能真正通我心意者,再无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