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昊大喝一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冷静下来。他强自挤出一个笑容,和颜道:“秀心姑娘,这件事情恐怕有诸多不实的传闻和误会,我们把各自所知的信息说开,如何?”
碧秀心点头道:“谷主有所不知,飞马牧场与万花鲁大师联姻之时,邪王曾抛下刚刚到手的魔门,疾驰万花,那时秀心曾与他有一面之缘。他以为万花联姻之人是谷主,故而着急非常,对秀心阻拦他十分不快,他亲口在我面前直言对谷主的情愫,秀心当时极为震惊,这才一时疏忽放走了他。”
萧昊想起那次石之轩古里古怪来万花待了不到一刻钟,就带着鲁妙子的聘礼离开的那件事,转而又想到石之轩一直带着他送的秋水长天戒不离身,脸色更加古怪了一些。
有祝玉研、碧秀心这样的美人在前,石之轩没道理是个弯的啊?可他在碧秀心面前亲口承认?这……?
“……我深知之轩文经武纬之能,他胸中早就有一展宏图的抱负,故顺水推舟,让他在朝堂自由施展,这些年来我们也时常互通书信。无论是西域还是突厥之事,我都有亲自参与,他并非诸位口中所言颠覆大隋统治之人。”
萧昊想到大隋国事,头脑冷静了些,对他们分析道:“天下终归一统,无论是突厥还是高句丽,还是西域诸国,早晚都要向中原俯首称臣。”他看了一眼毕玄,微顿了一下道:“分裂突厥虽使突厥民众饱受内部战火所累,但对我大隋,实在是一件喜事。”
“自突厥灭柔然后,俨然是北方唯一的强大国家,大隋与之正面相抗,必定损失惨重。之轩才略过人,不费一兵一卒,就将突厥分裂成数个小势力,自相残杀,再无暇顾及中原,而大隋亦可将其逐个招揽,收复入版图。国家利益在先,立场不同,所谋不同,或许突厥人心中,我们是十恶不赦的奸人,但于本国,问心无愧!”
毕玄那深邃不见底的眸子与他对视,萧昊毫不回避,凛然望回去。
“至于西域,那三卷《西域图记》是我和之轩殚精竭虑讨论了数年,加上他亲自在西域考察编纂而成,若非杨广不予重视,这三卷《西域图记》足以改变历史。帝王无德,难道要怪做臣子的奸恶吗?”
众人闻言议论纷纷,这么看来,石之轩在朝堂所为,都有萧昊在背后支持,这二人的关系十分耐人寻味啊……
萧昊接着又道:“杨广想要对高句丽用兵,之轩率先察觉了他的想法,及时通知于我,我这才好请傅前辈前来万花,试图缓和高句丽之事。若没有之轩在朝中为高句丽拖延,只怕傅前辈还未与我下完那盘棋,辽东战事就已经打响了。”
傅采林从人群中走出来,抚须笑道:“此事老夫可以作证。当日谷主邀我对弈,就已将此事原委言明。因梵掌门说谷主被奸人蒙蔽利用,老夫这才前来,担心我们二人手谈之事,落入他人阴谋算计的一环。如今看来,其中实有误会。”
他眼神晶亮,虽然长相丑陋,五官细微处却都是和善的模样,“谷主与我不忍见双方生灵涂炭,这才有了后来高句丽与大隋的交好。”
梵清惠和碧秀心闻言动摇起来,她以为那些事情都是石之轩所做,故而用阴谋的眼光去看待,总觉他图谋不轨。而现下被萧昊这么一说,那些事情实则是出自他们二人之手,石之轩有异心之事不攻自破,反倒变成她们不辩忠奸了。
可若真是如此,这一年之内大隋内况急转直下,不是魔门所为,又是什么?
难道真如萧昊所言,是大隋气数已尽?慈航静斋所择之人根本不是明主,只能落得二世而亡的下场?
和氏璧已毁,此后若魔门有心利用大隋亡国与和氏璧毁去之事,慈航静斋恐怕再无法在天下人前抬起头来。
萧昊见她们久久不加反驳,知道这群整日自命为天下苍生的人又一次陷入了怀疑自我,每次旁人提醒才能意识到错误,明白错误还总不愿承认,这群正道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眼下慈航静斋与静念禅院年轻弟子都在此地,不如给他们下一记猛药。
慈航静斋这么多年来对门下弟子的教导,把这群年轻人洗脑成了一群目光短浅空口大义之人,自以为是匡扶正道,与魔门抗衡,其实早已偏离了本心。为了在世人面前的形象,为了她们口中的道统,不知道已经祸乱了多少代。
这样的势力,不如毁了干净。
颠覆的种子,只要深深扎根进他们的思想中,终会招致信仰的崩塌。
“杨广好大喜功,荒淫无度,我早已劝之轩功成身退,不要再执着于大隋。是他不愿放弃,你们口中延续大隋气运之人,并不是我,而是一直坚持在朝堂中努力的他。”
众人闻言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他们口中的魔头,竟然反而是个好人?
可是不对啊,如果他们认为的魔头是好人,那么处处与魔头为难作对的他们,在天下人面前又是怎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