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可还腿软?”
李佑鸿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何挽这才回过神来,便感觉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动了动,抬头,正瞧见他脸上的唇印,他薄唇开合:“王妃若能站住,我便放手了。”
那个唇印,是一个并不缱绻的吻留下的。
那时床幔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何挽心下一横,李佑鸿教她吻便吻了,此时一众奴仆散去,月满楼二层只有他们两人,何挽的脸便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
她躲开了李佑鸿的手,扶着墙壁才站稳了,心中暗道自己不争气,脸皮竟然这样薄。
奈何害不害羞这种事,本就不是能由人自己决定的。她只好不看慎王,尽量平稳自己的声线,“王爷,阿灵与我一起长大,性子急,做事不顾后果,先前又多事去打听了不少故太子的可怖传闻,今天才冒犯了您。”
李佑鸿声音平缓,听起来并没有生气,“她也算纯净忠心之人。”
何挽:“……因着她的性子,眼下确实不适合在我身边伺候,只是马厩的活计辛苦,她怕是做不好的。”
李佑鸿:“她与你一起在南疆长大,那时何家落魄,她受的辛苦自然是百倍千倍,想来在马厩的活计是难不倒她的,她必然如鱼得水。”
闻言,何挽一怔,忍不住抬头看了李佑鸿一眼。
他神色认真而坦然。
她方才说了那么多,都是在为阿灵求情。慎王不可能没有听出来,却回答了这样一番不痛不痒的话。
……那便不愿轻易放过阿灵的意思了。
因着她方才打了他一巴掌,慎王心里不痛快了?
可仔细瞧着慎王脸上的表情,确实是半分也瞧不出他生了气的。
阿灵是习过武的,手劲自然也比平常女子大得多。李佑鸿脸上的巴掌印现在还没有消。
何挽心念一动,试探地关心了一句:“王爷的脸可疼么?我给你用冰敷一下可好?”
李佑鸿微微笑了笑,道:“多谢王妃关心。”
他的笑是克制的,好像只是对何挽表达出的善意礼节性地回应了一下,而并没有被这一句关心真正取悦。
但他下一句话便是:“王妃若是不想阿灵吃太多苦,明日仿着故太子妃的架子,到马厩嘱咐几句便好。”
何挽:“……”
方才她说了那么多,字字琢磨、滴水不漏地给阿灵求情,原来都不如对慎王一句简单的关心来得好使。
她从前并未发现慎王是这样的性子。明明就是不高兴了,偏偏还装得云淡风轻;不把难过表达出来,又在欺盼着别人来安慰关心自己。
众人眼中的李佑鸿,君子端方、自持傲骨,自然是不会使这样的小性子的。
“天色已晚。”李佑鸿微微俯首,“明日辰时,你来我书房找我。”
说完,他便要告辞。何挽看着他脸上的唇印,心中一急,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王爷,你先把脸上的口脂印擦掉罢。”
闻言,李佑鸿笑了,笑得很浅,狭长的双目弯起,像月牙一样。他淡淡道:“王妃,不急。”
何挽:“……”
李佑鸿:“故太子不会舍得轻易擦去故太子妃的唇印。我想着……也许要多留几日才好。”
何挽惊讶不已,道:“可王爷总要净面的!”
李佑鸿还是浅浅地笑着,“王妃说的有理,那王妃可愿明日再来帮我补一个?”
何挽已不知自己的脸红成甚么样子了。她像是只被惹极了的猫,一下炸了毛,再开口,连语调都变高了,“这怎么行!”
李佑鸿的眼神似笑非笑,只淡淡地看着她,并不再说话了。
何挽在这样的注视下终于明白过来慎王是在与她调笑。
她猛地想起,今夜里慎王第一次来月满楼,在被她几句话诈出实情后,问了她一句“一炷香的时间是长了还是短了?”
当时她以为慎王是来与自己演圆房之戏的,所谓一株香是长了还是短了……自然是指行房事要用的时间。
可她现在已经明白,李佑鸿今日来本就没想要与她演圆房之戏,而是试探她够不够聪明,能不能通过那封信与先前的蛛丝马迹推断出他是在装疯。既然本就没想演那种事,又为何要问她那话?
可不也是在调笑她吗?!
慎王清高,怎会要屡次三番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今晚短短几个时辰,竟颠覆了过往数年里何挽对李佑鸿的印象。
李佑鸿演技确实了得,真不知他以往那克己复礼又带着几分清高的性子是不是也是演出来的……
何挽放开了拉着李佑鸿衣袖的手,却反被他拽住了手臂。
李佑鸿一手握着何挽的手臂,用另一只手扯出何挽袖子里的手帕,动作颇有几分慢条斯理的意思。
他扯出手帕,抬手轻轻擦去自己脸上的唇印,边擦边道:“我听得坊间传闻,都说王妃对我一见倾心,苦恋多年。”
“可月余前王妃提出要与我和离,归回南疆,不似传闻那般对我情根深种。所以自那之后,我心中一直疑惑传闻的真假。”
“今日多次试探,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佑鸿瞧起来很是疑惑,问:“王妃究竟是果断过人、矜持过人,还是根本就不喜欢我呢?”
何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