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站在一旁的赵忠全一眼,淡淡道:“今日破晓之际,秦桓已经被押入地牢。”
赵忠全忙走到太元帝跟前,跪下来给他扇风。
“既然中了毒的是你与何氏......”太元帝胸腔中的异样愈演愈烈,喘息声也重了起来,“那这个案子便交给你查罢。”
闻言,李佑鸿心脏顷刻间漏了一拍。
太元帝难道不知道,从秦桓身上掉出来的数种药中有让人不能人道的药么?
以他对故太子之事的敏感,若是知道了,不可能不疑心多年前的那一桩闹剧,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案子给他查?
最重要的是,秦桓陷害故太子妃和故太子一事,若不是由太元帝亲手查出,而是由他全权办理,以太元帝的多疑,纵使李佑鸿查清了当年之事,怕是在皇帝心中也没有多大的说服力。
那这些天布的局,岂不是白费了?
后续的计划,便也没办法随之而进行下去了。
李佑鸿心中闪过这许多想法,但惊讶的表情只停留了一瞬,随即便被大喜代替。
他起身,跪到地上,笑得双眸弯弯,“儿臣谢父皇信任!”
太元帝捂着胸口咳了咳,“你且随意处理,看在你长姐的面子上,不要太过便好......只当是送你的生辰贺礼。”
李佑鸿抿了抿唇,“是,儿臣的生辰确实快要到了。”
他与何挽那场圆房的戏也要开始准备了。
太元帝道:“到时候,还像你以往的生辰一样,在你府中办宴。”
“只是朕与皇后身子都不大好,这次便不赴宴了。”太元帝缓缓地呼出一口热气,“你们年轻人在一起热闹一番也好。”
不止胸腔,现在连腹中都开始像有一团火灼烧一般难受,太元帝有些撑不住了,挥了挥手,道:“雀奴,你跪安回府罢。”
李佑鸿扬起眉毛,有些诧异的样子,问:“儿臣进宫一趟,该去看看母后才对。”
“......”太元帝抬眸,伪装终于出现了裂痕,一瞬间,眼神中透出一股的狠厉,“朕方才不是说了,你母后身子也不大好,你无需去打扰她了。”
李佑鸿拱手答是,心中已然确定,昨夜太元帝必是因为裘宝儿的事与皇后起了争执。
眼下,皇帝心中必然是对皇后、太子和自己都起了疑心。
他舒了一口气,只要他与何挽圆房那场戏演得够好,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听到元士这样说,何挽挑眉,“故意促成的?”
其实,何挽确实思量过,太元帝为何会给自己和李佑鸿指婚。
她的兄长有意报杀父之仇,缺少助力,偏这时太元帝就为他指了位得力的妹夫,亲手促成了慎王一派的夺嫡之计。
也未免太巧了些。
事实必然不是这样简单的。
若说是慎王先与何挽的兄长一拍即合,为求彼此关系稳妥,决定亲上加亲。李佑鸿到太元帝跟前去求了这门亲事,仍是说不通。那太元帝生性多疑,此前又一直忌惮慎王,李佑鸿亲自去求亲,根本就是在诱导太元帝去调查何家与慎王的关系,夺嫡之计很可能会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奈何何挽的兄长有意瞒着她,慎王也不愿意让她多知道那些陈年旧事。饶是她自认并不愚笨,了解得却也太少,只凭猜也是猜不出来的。
既然元士愿意说,何挽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弄清楚自己这门亲事究竟是怎么成的。
何挽手臂住到桌面上,对元士道:“你且说说看,王爷是怎么促成我与他的亲事的?”
元士咳了咳,摆足了讲一个大故事的架势,将两年之前慎王的求亲大戏娓娓道来。
那时,二皇子李佑时刚刚入主东宫,朝野之中,物议沸腾,为三皇子李佑鸿抱不平之声尤甚。
皇后娘娘为向慎王表达些许安慰之意,有意给他指一门好亲事。
皇后将此意透露给慎王的第二日,他便在朝堂上弹劾太子李佑时结党营私。
长长的一串朝臣名单,第一个就是何挽的兄长。
慎王罗列了骠骑将军与太子李佑时的种种勾结,可谓是证据确凿。
不过太元帝有意扶持太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追究。
太子与慎王的梁子却就此结下了,两人在太元帝眼皮底下斗了半年多,可谓是势如水火。
奈何无论阴谋阳谋,太子李佑时都是斗不过慎王的,屡屡落败,在朝堂上败坏了名声,弹劾他的折子在太元帝桌案上堆叠成山。
太元帝心中怨李佑时不争气,却也只能暗中帮衬他,不教他太落下风。
正巧这时皇后向皇帝提了给慎王指婚一事。
太元帝便有意借着这婚事,替太子给慎王安插一个眼线、添个堵。
何挽便成了最佳的人选。
这其中,还有慎王的诸多打点,可谓是事无巨细,将太元帝把何挽指给他的可能提到了最大。
何挽此时终于明了,自己与慎王的亲事,根本就是他的处心积虑。
只不过所有的谋算,为的并不是她这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