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房中只剩下两个人,温远洲才转过身把屏风扶了起来,淡淡道:“就算你是得道高僧,你也要赔的。”
道玄转动手中的佛珠,道:“自然如此。”
披着红色袈裟的道玄向四周看了看,目光停在那被他踹坏了的门上。
药童离开时,将那门虚掩上了。
不过因为道玄方才那一脚踹得太狠,门已经无法严丝合缝地关上了,留下一道无法闭合的缝。
他咳了咳,低声问:“温先生,这里安全么?”
温远洲半砖过身,疑惑挑眉。
“贫僧有事要与你诉述。”道玄垂眸,“这些时日,是贫僧错了。”
“你错了?”温远洲的眉头挑得更高了,随后又明白了甚么似的,道:“你又到我这里来胡说八道了。”
自从他试图在道玄面前给故太子开脱罪行,道玄便断定了他执念太重、骗人骗已,坚持不懈地到安善堂来给他念经,想要渡化他。
温远洲道:“我没有执念,也没有在自己骗自己,我们殿下就是无辜的,这些话我已经说累了。”
他每每对道玄说完这些话,便要受到道玄很克制的一个白眼。
但这次......
道玄竟然点了点头,“也许,你说得是对的。”
温远洲:“???”
他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忙跑到他身边,问:“你方才说甚么?你再说一遍?”
道玄盯着温远洲的眼睛,只觉得这是个痴人。
故太子也许真的是一个无辜者。
眼前这个故太子的忠仆一直相信这一点,但却好似并不清楚,他家主子无辜的原因。
道玄叹了一口气。
他能隐隐猜到,慎王的人把谷太清带回来的目的。
他此次前来,是想确定,自己可不可以问心无愧地助慎王一臂之力。
道玄又重复了一遍,“温先生,这里安全吗?贫僧有事情要讲与你听。”
无论何事,一旦与故太子扯上关系,温远洲便会非常上心。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随我来。”
两人来到里间,对坐于桌案两旁。
温远洲一边饮茶,一边用狐疑的眼神去打量道玄。
半晌后,道玄开了口,道:“贫僧有一事想要请教先生。”
温远洲蹙眉,不明所以,但还是道:“你说便是。”
来之前,道玄已经斟酌了无数遍,“在西天上,有一种很迷人的果实,任何人看到了它,都会忍不住去摘下、品尝。”
“但这种果实,老人吃了便能得偿所愿,年轻人吃了却会肝肠寸断。”
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温远洲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这都甚么跟甚么?
道玄又在发甚么疯?
道玄接着道:“现在,贫僧有一颗这样的果实,而我的身边有一位寻觅了这个果实很久的年轻人。”
“温先生,你说,贫僧要不要把这个果实给他呢?”
温远洲揉了揉眉心,道:“自然是不能给。给了,受不住诱惑的年轻人马上就会吃了它,岂不是要白白送死?”
“再说了,这个年轻人总有一天也会变成老人,你到时候再把果实给他不是皆大欢喜了?”
道玄:“可是,这个年轻人真的寻觅了这个果实很久,而且现如今,还被心怀鬼胎之人迷惑。他们对这个年轻人说,果实在他们那里,以此骗得这个年轻人走向邪途。”
温远洲把茶盏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道:“这与我有甚么关系?又与我的太子殿下有甚么关系?”
“你无缘无故来问我这些做甚么?”
因为谦逊有礼的伪装已经被道玄识破,故而温远洲也懒得再在他面前做样子。
而且,有的时候道玄这个人真的很烦。
道玄直视着温远洲的眼睛,缓缓道:“自然是有关系。”
“因为年轻人对这个果实的渴望与急切,就如同你想为故太子报仇的心一样。”
温远洲并没有明白道玄的意思,却没来由地因为这话全身僵硬住了。
“你、你是甚么意思?”温远洲的眉毛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道玄摸了摸桌案上的茶杯,“贫僧的意思是,最好的结果其实是贫僧马上将真正的果实交给年轻人,让他明白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是在骗他。
“而这年轻人又能够经受住果实的诱惑,耐心地等到自己老去那一天,再一口口将它吞咽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