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太元帝还在呢喃着,“文儿……文儿……”
李佑鸿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没日没夜地在盘龙殿照顾太元帝三日了,伺候太元帝睡下,他还要去处理政事。
之前,太元帝卧病在床,他的二哥监国。不管这些年二皇子李佑时究竟是真张狂还是假张狂,他治国的能力是真的不敢恭维。
太元帝服下邪方后亲自执政那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填上李佑时的窟窿,到现在,还是有一堆烂摊子。
李佑鸿是真的忙得晕头转向,兴许是这些日子睡得太少了,他头脑也晕晕的,做甚么都提不起精神,处理政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如此循环,只会越来越糟。
只有等到太元帝驾崩才能好起来。
想完这些,他睁开猩红的眼睛,沉声道:“父皇,别叫了。”
太元帝根本听不到他说话,还在重复,“文儿……文儿……”
李佑鸿咬牙。
别叫了。别叫了!
不需要再来提醒我,我是靠什么上位的了!
他伸出手,竟然想直接捂住太元帝的嘴。
这时,从屏风外传来一声“三哥。”
李佑鸿的手一顿。
他这才意识到龙榻周围都是奴仆,赵忠全投向他的、狐疑的目光如有实质。
他的状态非常不对。
李佑鸿眨了眨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不慎沾了什么奇怪东西而变得猩红的双眼,伸出的手慢慢落下,温柔地擦了擦太元帝流满口水的下巴。
他从容起身,抽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的手,然后抬头看向走进来的四皇子李佑希,
他与李佑时、李佑希自幼一起长大,与这四弟未曾如李佑时一般,中途决裂,所以感情是好的。
只不过这李佑希是个足不出户的闷性子,平生所喜,就是待在屋子里读书,故而李佑鸿装被故太子附身这段时间,不曾与他多接触,只有去护国寺为太元帝祈福时见过几面。
李佑鸿有些疑惑,问:“你怎么从府里出来了?”
李佑希看了榻上的太元帝一眼,愣愣道:“三哥,听说你忙,臣弟便来帮帮你。”
“……”李佑鸿蹙眉,转过身去,“不用。”
世人都以为李佑希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
但李佑鸿明白,他那人颇有几分大智若愚的意思,毕竟那么多书也不是白读的。
他害怕李佑希看出甚么不对来。
李佑希眨了眨眼睛,道:“三哥,你让臣弟帮帮忙罢!臣弟可以帮你照顾父皇,这样三哥就有时间去处理政事了。”
李佑鸿瞪了他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照顾父皇,是太子的责任,若换了你,如何向天下人体现本太子的孝心?与换做奴才来照顾又有甚么区别?!”
李佑希:“……”
“啊。”李佑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臣弟忘了三哥已经被加封太子了。”
“前几天,臣弟的内人提起了一嘴,但不久之后就有人送来了悲明的真迹……”
于是夫妻两人只顾着看画去了,甚么太不太子,便被抛到了脑后。
李佑希与他的王妃,是出了名的“两耳不闻窗外事”,迟钝得让外人无法理解。
想来过了三日才来宫中,说想要照顾太元帝……多半是因为今天才知道太元帝又卧床了!
李佑希一整衣袍,便要行礼,“……还未给太子殿下行礼。”
“不用了不用了。”李佑鸿摆了摆手,没好气道:“你要是真想帮忙,就去把桌案上左边的奏折批了罢。”
“记住,只有左边,敢碰别的,本太子饶不了你!”
对于李佑鸿不善的语气,李佑希没有任何反应,忙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寝殿。
李佑鸿看着四弟的背影,半晌后才转过身,又跪在了榻前。
他现下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太对,似乎有些过于烦躁了,就像有一只炸了毛的毛不停地挠着他的心一般。
……虽然因为何挽要离宫,李佑鸿心中非常难受,怕她担心自己,故而在她面前又要一直装做淡然。
但也不至于浮躁至此。
南蛮……已经对他下手了?
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去……把温远洲叫来。”李佑鸿吩咐了一句,“本太子有事情要问他。”
因为想找到弥补小公主的机会,温远洲近日一直待在宫里,故而很快就来到了盘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