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盘龙殿之中。
屏风外守夜的太监已经睡着了,龙榻上的太元帝也在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只有李佑鸿一人端坐在桌案之前,看着堆叠如山的奏折,颤抖着、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他微微侧着头,看向屏风外,又确定了一次殿中没有其他醒着的人,才将手放在中间那叠奏折上,一个一个地拿下来,轻轻打开却又根本不看上面的文字,便又匆匆合上。
中间那叠奏章慢慢减少,李佑鸿的手也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他紧张地额头上冒满了冷汗,呼吸也因剧烈的心跳而急促了起来。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直到他打开倒数第三个奏折,才看到一封写满南蛮密语的信,静静地被夹在里面。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抚摸上自己的胸膛,感受了一下自己极快的心跳。
过了半晌,他才彻底平静下来,悠悠地拿出一个方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拿起那封夹在奏折中的信,他狭长的双眸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然后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但心中轻蔑地哼了一声,想道:南蛮清乱会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还以为他们会有什么万全的法子呢。
他用双手将那封信揉碎,然后,扔到了一旁的火盆中。
真正的南蛮密信在火光之中变成了一堆烟。
翌日,清晨。
四殿下李佑希拿着翻译好的医书,叩响了完颜王子的房门。
开门的正是昨日去佛像小店中送信的小厮,向四殿下行了大礼,说的一嘴蹩脚的中原话,“四殿下,您又来了。”
李佑希呆呆地笑了笑,道:“是。昨日我送来的那版翻译实在粗陋,有很多错处,是我未能如约完成翻译,羞愧难当之下,匆匆写出的玩意儿。”
说完这话,他将手中的另一版翻译拿着出来,笑道:“昨日回去,我寤寐难安,想明白了,做这种事情只图快是不行的。故而又连夜改了一版,重新给王子送来。”
小厮将翻译接了过来,道:“殿下,您太客气了。不过此时我家主子还在安寝呢……这真是太不巧了,昨日您来送翻译的时候,我们家主子就不在,只有我一人来照顾您,让您在店中白白等了一个时辰,今日还是不能即刻相见。”
“不打紧不打紧,”李佑希笑道,“等完颜王子醒来,劳烦你告诉王子一声,实在是近几日太子殿下给了我许多政务要忙,才没能如约将翻译交给你们,请他谅解。”
小厮点头,“这是自然。”
“那我便先走了,太子那边对我催的也紧。他忙着照顾父皇,实在□□乏术,我得去帮帮我三哥。”
李佑文冲那小厮微微笑了笑,然后便转身向盘龙殿走去。
清晨的阳光很是刺眼,周围偏偏又冷得紧,李佑希便加快脚步,进正殿时,正好与太子李佑鸿打了一个照面。
“你来了。”李佑鸿冲着四殿下点了点头,手指向旁边的书房,道:“去吧,今日还和昨日一样,你来处理左半边和中间那两叠奏章。”
李佑希拱手,“到多谢三哥信任。”
李佑鸿上前两步,拍了拍他四弟的肩膀,回答道:“那也是因为四弟你值得信任。”
……
有四殿下李佑文在书房中埋头帮着“做苦力”,李佑鸿轻松了不少。
故而何挽出宫祈福那天,他一直守在盘龙殿,龙榻之前。
太元帝已经没有力气再睁开双眼,躺在龙榻上,艰难地呼吸着。李佑鸿近乎冷漠地看着床榻上的老人,手指下意识地抓着被褥,心跳如鼓。
李佑鸿知道,南蛮清乱会一定会对何挽动手。虽然何庚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确保何挽不会落在南蛮手中,但他心中还是十分紧张。
若是有什么万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若心中没有了对何挽的盼头,他还有没有动力去与南蛮青乱会相斗。
李佑鸿心中明明知道,他已与何庚做了万全的准备,这种意外是不会发生的,却也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
在他无比紧张焦灼之下,时间过得很慢,一个时辰对他来说比一整天都要漫长。
直到温远州来送药的时间快到了,李佑鸿才强迫自己回神。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在温远洲面前露出一点马脚。
温远洲将熬好的药送到盘龙殿,按照李佑鸿的吩咐,跪在龙榻前给太元帝喂药。
李佑鸿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两样。
而温远洲是知道南蛮清乱会的计划的,有意拖延时间,想在盘龙殿等李佑鸿知道何挽出事的消息后,亲眼看看她的反应。
故而他喂完药之后,将要药碗轻轻放到托盘上,站起身来,对李佑鸿微微一笑,问道:“殿下近来身子可还好?”
李佑鸿微微扬起下巴,举手投足傲慢十足,回答道:“本太子不再吃你的药,身子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听到这种话,温远洲却也不恼,仍旧是笑得温润,“草民的药从来都不是害人用的,殿下这话真是折煞我了。”
“更何况身体好坏,也不只受外力所影响……草民只是瞧着殿下近日心情不好,烦闷难安,担心会影响到您的身体,所以才问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