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磊弯了弯嘴角,将糖葫芦递给江月,那本崭新的未开封的书给了高秀玲。
虽然高秀玲爱书如命,但从不随随便便收学生的东西,而且林磊现在这么艰难。
林磊似乎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收下,语气真挚:“高老师,我现在能活的这么好,全靠你跟月月的照顾,不然我可能早就被林天明打死,或者一个人饿死在家里了,我心里感激又惭愧,又没什么能报答,只是一本书而已,您就收下吧。”
高秀玲性格温和柔雅,心地善良,她其实对每个学生都特别好,不管成绩好坏,从不搞特殊歧视。
林磊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即使有林天明这样的父亲,性格人品都没长歪,而且她又当了林磊这么多年老师,实在不忍心弃之不理,让他自生自灭。
这样的孩子,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拉一把,以后的人生不会差到哪儿去。
看着两个孩子纯真又赤城的双眸,高秀玲微叹了口气:“好好,这书我手下,以后不要再买了,只是高老师现在老了,是个没能力的老太婆,能帮忙的地方有限,很多事只能靠你自己啊磊子。”
少年薄唇紧抿成一条线,重重点头:“我知道。”
高秀玲接过书看了眼,欣慰叹气:“这几天赚的钱都花完了吧?”
林磊摇头:“没,只花了一小半。”
高秀玲拍了拍小伙子肩膀:“累坏了吧,不早了,赶紧休息去吧,电风扇还在小阁楼。”
江月大约好些年没见过糖葫芦,她举着底下的竹竿棍,眉眼笑成一朵花:“林天明被赶走了,现在还有警察叔叔在学校门口守着,你星期一可以去上课了。”
林磊点头,转身去小阁楼之前,他又看了小姑娘一眼:“糖葫芦记得吃。”
那是他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才买到,脚后跟都磨出两个泡。
不过刚刚看到女孩脸上的笑容,值了。
今天是星期天,难得殷雪不上学,殷建义也不上班,不用早起做饭,昨天晚上却被殷雪爷爷提前告知有亲戚要来,要她早点起床做准备。
殷雪爷爷年纪大了,早睡早起的惯了,赵红梅只能赶在他前头,五点多就从床上爬起来,否则又免不了一顿絮絮叨叨。
现在天亮的早,赵红梅打着哈欠刚要抬脚出门,余光便瞥见从高秀玲家出来的林磊。
初秋微凉的清晨,少年身上仍穿着那件单薄的黑t恤,可能是他身形太过瘦削,这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落在赵红梅眼中,是异常得寒酸不合眼,跟睡路边的流浪汉似的。
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从江月家出来后便一路小跑着向南,看方向好像要回自己家。
迷迷糊糊出来上厕所的殷雪看到赵红梅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疑惑凑过来:“妈,你站门口干嘛呢?”
目光在接触到林磊的身影后,殷雪满脑子的瞌睡虫立马消失不见。
她指着不远处林磊的背影,表情震惊:“那那那那不是林……”
话说到一半,便被赵春梅快速捂住嘴,低声道:“别嚷这么大声,被他听到了。”
殷雪这才缓过神,赶忙点头。
赵红梅撇了撇嘴,冷笑两声:“我说这小子最近怎么不见人,原来一直躲在高老师家不出来,被这父子俩搅的,我们这几天可没睡过一天安稳觉,下次看我不告诉林天明!”
听她这么说,殷雪表情兴奋:“妈,你真要跟林天明告密啊?”
赵红梅被问的噎住了,她瞪了殷雪一眼:“大早上的,你不睡觉跑这来干嘛?回房间睡觉去!”
殷雪“哦”了声,走到房间门口又朝外看了眼。
对哦,要是能直接告诉林天明,那就有大戏看了。
赵红梅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自己刚刚说的大话没第三个人听见,这才放心出门。
林天明是什么垃圾幸福街谁不知道,就连有权有势的盛家也尽量避免跟他有冲突,更别说他们这种普通人家,刚刚她也只是嘴上一时痛快随便说说,心里还是很怂的。
林天明这种人,迎面走过来她都会躲得远远的,更别提说话告密了。
林磊回来的时候,小姑娘正捧着本破旧的英语课本,一个人坐在后院背课文。
他走路声音很轻,所以靠近的时候江月根本没察觉,还在一遍遍地读着拗口的生僻词。
“这是高二的课本?”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江月吓的手一哆嗦,她握紧书本抬头。
少年眉眼漆黑,额际发梢上全是汗,黑色的t恤衫也被浸的透湿,像是刚被淋过雨一般。
女孩浓长的睫毛颤了颤,仰头看他:“你这是……干啥去了?”
林磊抬臂擦了擦不停往下淌的汗滴:“绕着陆水镇跑了两圈。”
江月懵了,神色不解:“为什么?”
少年笑了笑,眉眼舒展开来,清俊异常:“锻炼身体,让拳头变硬。”
女孩愣了几秒,似乎有些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林磊并没跟他们一块吃早饭,说是跑步回来在外面吃过了,任江月怎么叫也不听,一头扎进小阁楼里不出来。
高秀玲却是看的明白,她笑着给小姑娘盛了碗八宝粥,安抚道:“他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个人的饭量可能比咱们俩加起来都大,他这是怕拖累我们,怕把咱们家吃穷喽。”
江月也知道他自尊心强,就是不清楚这人是真吃过了,还是忍着饿也不肯吃。
高秀玲摸了摸外孙女发质软软的小脑袋:“上次你们卖的药草钱连同这几天做小工赚的钱,也够他吃一段时间的了,磊子聪明又能干,不会饿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