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钱是有的,”说到痛处,温琅哭丧着脸:“但是我实在太穷了。”
说着她放下排骨,边说边给温母掰手指:“这个月的钱还没捂热就都花出去了。捐给宠物收容机构一些,交了平摊的水电气还有物业费,算上我吃饭的钱,零零总总下来,差不多叮当响了。”
她目前工作的工资真算不上高,一想到多肉的花盆还没买,不由叹气。
“要不然,妈妈……”温母说着递给温父一个眼神,他见状拿出手中的东西。
可紧接着,无知无觉的温琅又说:“不过爸爸妈妈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努力挣钱,争取明年带你们出国玩一次。”
看她一改颓唐,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温父只好把手重新收回桌下,按下不提。
饭后,温琅洗碗,温父温母站在厨房门口陪她。
“琅琅,你和朋友们合住,会有不方便吗?”温父站着剥核桃,剥开一个就放到温母手中的小筐里。
“不会有不方便,”温琅笑着看了父亲一眼,“晟庭是别墅区,老大的私产舒服又宽敞,比我在外一个人租房安全舒服多了。”
听温琅这么说,温父脸上的憨厚笑容不在,低声咕滴了句‘也可以不搬出去’。
“老大那套房子我们五个人住绰绰有余,平摊费用也不贵,生活上还有个照应,完全不用担心。”温琅说着把碗筷放进消毒柜,弯腰开始收拾垃圾。
“那女儿,你想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吗?”没等温母给眼神,温父去客厅抽屉拿出个信封。可还没等他把东西递出,温琅已经收拾好垃圾打算下楼去扔。
“我今年刚买了车,手里积蓄太单薄,不过明年就会开始为了首付奋斗,爸爸妈妈请放心。”总是很懂事的温琅说完就出了门,留下温父温母面面相觑。
今天依旧是没能送出去巨额零用钱和全款豪宅的一天,温父温母觉得,如何给温琅准确定位家境,是一个由来已久的历史问题。
等她上来,父母正坐在茶几前。一个依旧剥着干果,另一个把洗好的水果拿出。
斜靠在沙发背上吹空调,温琅不由感叹日子真好。
“咕咚”一声,空调外机发出一声响。温琅懒懒起身,拉开窗,接着一条花猫窜了进来。
“邻居家的猫都快成咱家的了,每次饿了就来蹭吃喝。”
温琅拿出抽屉里的猫粮,倒进墙边的小碗里。
“他们忙,猫有落脚处总是好的。”说着,温妈妈又笑了起来,轻笑动人。
温琅没管那只自来熟的猫,半眯着眼重回沙发。这几天她内眼睑有些发痒,很不舒服。
见她懒洋洋,温母笑着坐在她身边,把车厘子塞进她嘴里。父亲则拿出玻璃罐,把新鲜核桃装好,准备让温琅拿走吃。
调皮的猫在客厅里跳来跳去,早就习以为常的温家人懒得管。
温母正想重启话题,只见打算跳到置物柜顶端的猫因为太胖翻了车,一个脚滑落到了旁边的架子上。温琅放在高处充电的手机随即掉地,发出有些异样的闷响。
那声音让温琅心颤,她赤着脚跑去。迟疑蹲下身试着点亮屏幕,满是裂痕的手机毫无反应。
黑去的屏幕带着些终结的意味,白了脸的温琅坐在地板上。里面是她积攒拼凑起来的十年,和江歇紧密相关。
正如不停寻找搬运存粮的松鼠,温琅怀抱着细小的幸福独自走过三千多个日夜。
只不过这曾经属于一个人的秘密,早在一个月前就变了质。仿佛在无声提醒着当断不断的她,正在犯多么不值得被同情的错误。
觊觎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可惦记属于别人的那人,终究是不可原谅。
也许手机坏掉是好的,温琅拿着手机站起身来,抬手扔进垃圾筐。
以这样的方式终结,总比她万般不舍无法做出选择,带着侥幸继续留着好。
“爸妈,我明天一天活儿,先休息了。”温琅低着头回到房间,对自己的反常有着些抱歉。
关上门,她安静靠坐在门边。正前方是放她几百本小说的书柜。
最高一层看起来花花绿绿,是带着不同年代痕迹的日记本,也是她从小学起就在不断积累的过去。
站起身,随手抽取了一本塑料外皮有些掉色的本子,温琅任意翻了一页。
“5.10 晴
义卖因为他而不同。”
那是发生在温琅高一下学期时的事,看着停驻在日记本上的文字,温琅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忧时光。
那一年五月,温琅所在的高一年级举办义卖,每个班级自行组织,最后筹集的善款将用于希望小学的捐助。
温琅所在的班级参与度不是太高,可是带着爱心意味的活动却让她想要试试。
从家里搬来进十盆由她精心照料的花,温琅在同学的帮助下支起了小摊。
可等到义卖开始,温琅才后知后觉,对于学生们而言,闲置的小说和价格稍低的零食,要比好看的花朵更有吸引力。
一个小时过去,温琅的小爱心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就在她萌生退意,打算悄悄退场时,抱着篮球的江歇出现了。
少年正在抽条,看起来有些瘦。处于变声期的他,说话时带着微微沙哑。运动后的汗水顺着额头滑落,他拿起校服擦了擦,毫不讲究。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桌前细细挑选,而温琅眼里就只有他。
他指着并非珍奇类别的蝴蝶兰问:“这盆多少钱?”
摸了摸花叶后急忙收手,冲着温琅露出灿烂的笑。
也许是大白牙幌了眼,温琅伸出手随便比了一个数。只有她知道,那一盆耗费了她最多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