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趴在桌前,侧着脸靠在手背上,蓝色的眼眸眼周发红,整个人没精打采地,看起来疲倦极了。
早在温琅联系他之前,他就因为赶稿快两天没睡,而她的呼叫更是让他没了困意,心里波澜不断。
“我是朋友又不是你的缪斯!”温琅也是被他缠的没办法了,说话的语气有些急。
江歇正在擦桌子,听她着急不由抬头看了一眼。隐约间,他看到了屏幕里的外国男子。
“lang~lang~”阿方索过于了解温琅,他吃准她怕人缠。
听见对方又用那么肉麻的声音叫她的名字,温琅用中文抱怨了一句:“怎么会有你这种朋友。”
说完,温琅抱着电脑蹲在桌下,轻声唱起了一首童谣来。
这是温母在她幼时曾反复吟唱过的吴语童谣,轻轻柔柔的小调配合细细软软的方言,包括江歇在内的两人,都因为温琅的浅唱而入了迷。
“ suficiente ?”唱完几小节,温琅早已涨红了脸。她根本不敢回头看,担心江歇觉得她一大早就犯神经。
“我去睡了!un beso。”阿方索见人真的被惹到,连忙下线。
只不过,温琅的认输让他心里生出几分愉悦。而那异国歌谣,仿佛篆刻到了心里。
温琅等到耳朵不烧了才起身。这时江歇已经站到了她桌前,着实吓了她一跳。
“江医生!”温琅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杯子。”说着,江歇把放在袋子里的马克杯递给温琅。
温琅提了提,觉得重量不对。她揭开杯盖,见里面放着一些圣女果,颜色鲜亮而形状可爱,看看都觉得好吃。
“谢谢。”温琅提着袋子对江歇柔柔一笑。
“怎么这么早?”江歇没打算立刻离开,他斜倚在身后的窗台边,看着温琅。
“有些资料想要再看一下。”温琅指了指桌上的纸张。
“温琅,你做的这些准备,可能并不会用到。”说着,江歇双臂交叉。
温琅几乎没有和江歇聊过关于她工作的事,但既然他问了,她也就大方做出了回应。
“我记得我第一个实习工作,是替一家小型机械制造公司充当会谈翻译。”那年温琅刚刚本科毕业。
“去之前,我自以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毕竟不是我吹,大学期间所有奖学金都是我独揽的。”说到往日成绩,温琅带着些许自豪。江歇看着她,眼神温柔。
“但是呢,当对方开始问图纸和资料之外的问题时,我傻了。”那并不是多么好的回忆,想到这,温琅声音低了几分。
“我丝毫不明白正在会谈的这个机器有什么应急配套设施,也不明白上一代和这一代的不同,更不要说关于不同国家机械电力原材料的相关配套要求了。”轻咬下唇,温琅低叹一口气。
“有时候,虽然大家都讲中文,可不同专业之间却都还是存在壁垒的,那天的翻译算不上好。”
人可能就是这样,带着后悔成分的事总会记很久。几年过去,可温琅却还记得那天急到耳朵发红的窘迫。
“后来,我对医学翻译感兴趣,”说到这,温琅目光不自觉向下,躲开了江歇的凝视:“就去医院当义工,免费整理翻译病例之类的。”
听她说起这一段不曾知晓,江歇站直身子。
“我发现人体是比机械更为精密,更加无法预料的复杂。”温琅说着反问江歇:“你也无法预测出所有手术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吧?”
江歇闻言点了点头:“是,所以我会提前想好可能会出现的状况,并且做出相应准备。”
想法一样,温琅不由连连点头。
“这次的病人我想了解,不单单是单词,还包括各方面身体机能和可能会出现的相关问题。”温琅说着笑了:“进了手术室,可没有字典借我。”
这个说法让江歇也跟着笑了,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温琅身上。
“还记得郑砚浓掉手机的那位朋友吗?”听江歇这么问,温琅连连点头。
那天在海上,天气突变。摄影爱好者拿着手机去拍摄,却失手把手机掉进了海里。
这件事在江歇他们看来,已经划下了句号。
可是第二天,温琅给他们安排好环岛日程后暂时消失了一下。
等她回来,手上竟然拿着包着防水袋的手机。
在温琅看,这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可是这个举动却让江歇心里起了变化。
眼前的她虽然从没说过找回手机到底费了多少力,可想也知道其中不易。
江医生不得不承认,他喜欢细心而认真的人。
“那个手机修好了,虽然有些反应迟钝。”江歇说着,嘴边自动扬起一抹温柔。
那天,温琅笑着递过手机时,他就已经不把她当作陌生人了。
“今天会诊加油!”温琅看了看时间,给江歇鼓劲。
江歇点了点头回到座位,开始翻看导师给他发来的资料。
刚到上班时间,心内和内科的医生就来了。几位专家根据目前的状况间断交流了一下便去到诊室。
儒雅的病人已经坐在了桌前,他脸上平静极了,丝毫不紧张。
“准备好了?”江歇坐在他面前,在电脑前敲下问诊记录。
“当然。”病人虽然看不见,可还是转向江歇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