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阁的迎宾停好了车,服务生带着两人去了包厢,这家米其林三星主做粤菜,还好不像约陈雯雯那次一样,连吃个饭都在路明非完全不熟悉的范围里。餐厅的布置都是中式风格,每个包间的名字都以树命名,看起来颇有中国那种想把财大气粗和小家碧玉结合在一起的宴请场合所缺少的气氛。
偌大的一个桌子,楚子航显然习惯性的坐了男主宾位,其实要真的说起餐桌礼仪,适合两人的当然还是大堂的散桌,但楚子航贴心的想到路明非吃饭向来都是放飞自我的,要说他路明非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就是看着新番吃外卖,人越少越好,最好是一个人,边吃边笑。
路明非没这么多讲究,他只在少部分极其庄重的社交场合被伊莎贝尔恶补针对性的礼仪,其他情况下则都坚守羊群心里——贴着人坐。
结果就坐到了女主宾位,但他并不知道,其实知道了也不在意。
服务生一个个的把餐点端上来,据说包厢都是离厨房很远的,但是点心上桌的温度都刚刚好,菜品上全了,摆了一大桌。门被轻轻的关上,路明非打开B站,立在面前开始看《一人之下2》,然后剥着据说是招牌菜的“三葱爆龙虾”的虾壳,吃完了刚好一集,他又一路扫遍了点心。流沙苏被做成了天鹅颈的造型,摆盘极其讲究,甜甜的东西总是能带给人幸福感。
大部分能评上米其林星级的餐厅都极其有目标,其实大部分这种甜点在市面上也不难见,但是追求更大客流量的餐厅往往难以以极高的精度去琢磨每个造型和配料,就算把原材料和制工费提到极高,也不会有餐厅愿意做这些物以稀为贵的“艺术品”。
路明非正在一勺子舀着斑鱼汤,“你说当年要是陈雯雯答应我了怎么办,你是不是要孤独终老。”
楚子航正夹着一筷子榄菜蒸茄子,不紧不慢的放到碗里,“她不会答应你,按你的性格,你绝对不会跟她说你喜欢她。”
路明非直接怀疑这老油条长了千里耳,“那你猜我说的什么?”
楚子航把他的手机按下锁屏,“吃饭别看手机。”
路明非把手机一收,坐的端端正正的,满脸期待的问楚子航:“我不看,不看,你猜我说的什么?”
“你喜欢过她。”
路明非把纯银制的餐筷一拍,桌子都抖了三抖,他笑的没心没肺的,“神了!我真是这么说的,你知道她说啥吗,她说她知道,并且给我发了好人卡,说谢谢你呀路明非你真是个好人。”
楚子航吃下最后一勺花雕竹丝鸡炒饭,也把筷子放下。理了理袖口说:“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路明非识趣的开始瞎叨叨,虽然他对不知道是法餐还是意大利餐的同等级餐厅没什么想法,但是加上中国字的饭好像就在他眼里获得了审批权,但很明显在楚子航面前他并不在意透露出自己是个拙略的美食家。“我最喜欢的是流沙苏,因为天鹅颈可以拼爱心,其次是焗酿鲜蟹盖,整个看起来比较高端大气上档次,虽然不带餐盘就像我们高中门口卖的白菜肉丝饼,当然了你肯定没吃过。还有这个香葱爆和牛味道也不错,不过给我材料我也会炒,顺便我们那片区40块钱一顿的粤菜馆跟这,我感觉没啥区别。”他言罢又喝了一口被楚子航坚决限饮的葡萄酒,“没研究,尝不出什么牌子的,不是很酸,有……薄荷的味道。”
“Opus One,2012年产于美国纳帕谷,是两个突发灵感的酒庄主人合作的一号作品,2012年是个好年份,但1996年产出的评分更高。”楚子航尝了一口说。“所以总体来说,味道一般,摆盘呢,有所欠缺吗?”
“你问我这个干啥,我也就听芬狗说过,米其林指南评星级的最大要求就是创新。如果按照一个标准餐厅来说,它做成这样当然很不错了,但是按照米其林标准来说——我这么说吧,如果你愿意为了Michel……什么来着,去一次北海道,愿意为了n Grill去一次首尔,那你愿意为了唐阁来一次上海吗?如果不愿意,就是不值。”
楚子航认真的在备忘录上列出了路明非说的这几点,他实在觉得路明非是个可塑之才,要是他们两个从小出生的环境换一换,路明非不一定会比他差。
“哎,师兄,这顿饭多少?”路明非蹭过去吃掉了楚子航盘子里的最后一只天鹅颈的流沙苏,楚子航扫了一眼桌上,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几万?”
路明非飞快的看了一眼楚子航,伸长了手一把拿过他的红酒杯,楚子航刚想说不准喝酒,就看路明非颇有吞天噬地的气势,一下干了一杯,然后把杯子一放就拉着楚子航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师兄我重新跟你表白——我爱你。”
楚子航一下笑了,“你……”
“这样可以显得我的爱情非常不廉价。”路明非盯着楚子航平光眼镜下隐隐透出琥珀色的瞳孔笑着的说,每次他笑起来总是一种掩饰,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才能隐约的分辨出来他是真开心还是只是为了掩饰什么,像这种不经过大脑的显然就是真的在开心。
楚子航把酒杯放回来,又在手机备忘录上加了些东西才柔声道:“本来就不廉价。”他跟路明非说话的语气永远都放柔放慢了一个声调,像一只收起了爪子的猛兽,拿肉垫轻轻拍小猫的头,但事实上小猫是只老虎,但装作不知道自己是老虎,只想混吃等死和卖萌。
楚子航罕见的跟人有皮肤上的接触,路明非的唇印在他手背的时候他全身好像都处于一级警备,但就那一刹那,一刹那的烙印仿佛感觉还挺好的。
路明非酒色占全了之后满足的伸了个饭后懒腰,用总裁文里秘书的口气说:“啊,楚总,天凉了,让黑太子破产吧。”
楚子航这回是真的有点惊讶了,“你从哪知道的消息?”懒腰都没伸完的路明非动作堪堪到一半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不是,我就随便说一句,这是个梗。”